乘风归12(上)
时间总是很快过去,恍恍惚惚间就只留下静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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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脚步一旦开始,就纷沓而来,一刻不停。
短短的半月,那股时常蔓延开来的水汽泥土味道就被初秋的寒凉压下去,然后消散在长空万里的苍穹之下。
建宁的雨季已经过去,洪水淹没的山村却依旧停留在那个被掩埋的时刻,永远的那一个时间里,埋葬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血色的花开在路上,真相掩埋在冬日的大雪里,迟来的风,迟来的雨,迟到的花开花败,还有永远没在回来的北燕。
陈宁坐在真皮的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橙汁,蹲下来笑盈盈地抱住向着他跑来的小女孩。
天蓝色的外衣扬起来欢快的弧度,沉寂在女孩子粉红色的梦里。
她脆生生地喊:“舅舅!”
然后就抱住陈宁的脖颈,在陈宁仿佛雕琢出来的脸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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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爆炸后,连续半月,没有吴雩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步重华已经连轴转了一整个星期,最后在因为疲劳过度差点儿一下扎进自己表兄的怀里后,被严峫严厉要求在家里休息一天。
江停捏了捏眉心,似乎是叹气似的看了看远处,他拽了拽身边严峫的衣角,“你跟着回去。”
严峫少有的没有要求一定跟着江停,他递给江停一直拿在手里的保温杯,又跑到车上把步重华赶到副驾驶,顺便拿了件米黄色的外衫。
“媳妇儿,动手的事情你就指使他们去干,你动脑子就行。”他把外套递给江停,又给他紧了紧衣领,“吴雩的事情你也别担心,目前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况且吴雩的身手你也知道……”
江停抿嘴笑了笑,他的眼睛里总是一湾寒水似的,星星点点带着寒意,却又泛着月色里的微波柔和,“我知道,”他侧过头,看着不远处车里沉默的步重华,暗自又叹了一口气,“你看好他。”
严峫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进车里。
步重华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严峫,又看了看已经转身走进市局的江停的背影,“你们两个没必要这样,我又不会怎么样。”
严峫已经启动了车子,“是,但你有前科。作为一名光荣又根正苗红的人民警察,我绝对不会在一个坎儿上摔两次。”
步重华只是又兀自翻了白眼,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看他,他是真的觉得严峫和江停的做法有些过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还不至于分不开轻重。但是,他虽然如此想到,却也是不可抑制的紧张害怕,没人知道当初他和严峫寻找吴雩江停时的感受,那种不分日夜的恐惧和担忧,似乎会吞噬一个人所有的理智,让人变得极度危险。
步重华觉得,他应该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但是对吴雩的担心似乎已经演化成他的一种本能。
人的本能是不可轻易被压制的。
我该相信吴雩的身手,相信吴雩。
他这样想,也这样安慰自己。
江停最近鸾玱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但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并没有什么办法,案子一个套着一个,牵连甚广,江停逐个拆解也着实费了不少力,对于鸾玱他却并不在乎,“最后就去戒毒所。”
吴雩曾经告诉他,鸾玱在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真正的毒品。
真正的毒品是依靠欲仙欲死的极致享受来使得吸食者主动上瘾,但是鸾玱不同,它更像是一种独特的药物,在麻痹神经的同时刺激痛感,因为其中麻痹神经的作用更大,便会压制住被刺激的痛感,一旦麻痹作用越来越小,痛感便也会越发明显。鸾玱所谓的上瘾,其实就是麻痹感后的痛感的爆发期,这时候的选择便就是继续吸食还是硬生生忍过去。
那个时候,江停刚刚忍过一次发作,浑身的冷汗还打着颤,一口一口喘着粗气,眼睛都抬不起来,严峫抱着他一起缩在床上,吴雩和步重华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边听着卧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严峫的声音,一边翻着资料。
步重华睁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
“到家了,快下车,还得请你?”
严峫自顾自下车,拍了拍副驾驶边上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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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坐在严峫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堆着满满的资料和档案,连个放杯子的地方都没有,他只好把保温杯放到自己脚下边。
韩小梅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正哼哧哼哧的吃着半桶红烧牛肉面。
脚边还扔着三本档案材料。
江停从档案里抬头,皱着眉头看了韩小梅一眼,后者一愣,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愣愣盯着江停,一吸溜吸干净了桶里的最后一根方便面。
江停:“……”
韩小梅:“?”
江停:“你刚才说,刘珂九是一个旧案的受害者?”
韩小梅迅速咕咚咕咚干了那桶泡面汤,顾不上辣的通红的嘴,一把抄起脚下的档案,呼啦啦翻了翻,最后递过来,她辣的口齿还有点儿不清晰,舌头还有点儿麻,“对、对,2015年的7月24号,刘珂九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房子旁边的汽油桶发生了爆炸。”
江停把档案拿过来,看着标着“七二四刘珂九爆炸案”的档案微微出神,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迅速低头在一堆档案里乱翻,翻出来一份看起来差不多年岁的档案,上面明晃晃标着——“三二六张萍萍碎尸案”。
两个案子是同一年,相隔也就是短短3、4个月。
江停皱了皱眉,示意让韩小梅看过来,“这个张萍萍的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
韩小梅一愣,似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哦,这个张萍萍当初被碎尸,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被油炸了又被水煮,报案的地方好像是在上个月被淹了的那个山村里的一栋旧房子里。”
“旧房子?”
“那个时候,旧房子的邻居说这边的房子没人住,也占地方,就和房子的主人商量了一下,说给拆了,这一动土就发现了。”
“那房子的主人?”
“好像是姓方,叫……”
“方沉?”
“好像是哎。”
江停的脸色一沉,他曾经调查过,那个方沉是秦柔的相好的,但是又有说不通的地方,方沉名校归来,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向来心比天高,又怎么会看上同村的一个痴傻的姑娘呢?或许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这似乎也并不能说服方沉迎娶秦柔过门。
那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名校归来的知识分子去娶一个山沟里的痴傻姑娘呢?
他翻开张萍萍的案件记录,在凶手一栏赫然写着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陈桥。
作者我要认真搞案子发展事业啦!
作者接下来请欣赏,吴雩的神奇操作和江停鸾玱的剧烈爆发
作者步葱花大概要迎来本文里第一次伟大高光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