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

我留在这酒楼里待了很久，见过很多风流侠客，大家小姐。人多，也杂。我没有想过会和他们有什么接触，也没想过自己要怎样的‘攀高枝’，只是自顾自的做好分内之事。

　　看了这么多人，我觉都是风尘之客，既使如何嬉笑打闹，咎由自取，他们不在我的生命里停留，我也不做他们生命的过客。

　　想着想着我哼着小曲儿擦桌子，桌上有很多因烈酒留下的痕迹。每次我都要擦上好半天，无论有多么的脏乱，还有不净，都难不倒我，保证焕然一新。这也就是我能在这里干的长远的原因。

　　很多来这儿谋生谋职的人，总是因为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而不想做下去，每次看着他们，我都在想，这有的吃有的住就不错了，无论是恭桶还是乱桌，总是要有人刷，要有人擦的。怎么就不能是你？

　　我越擦越起劲，心想着擦完就能够下班，和容嫣姐姐去看花灯了。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的形状的花灯，经过了一场深思熟虑，还是决定买兔子花灯给她。

　　掐着点，等到我的那一炷香烧完立马便带着荷包飞奔向外面的花灯摊，现在已是傍晚黄昏，橙红的落日似睡非睡的挂在天上，好像也在着急下山般可爱。

　　到了摊前，还是犹豫了。

　　真的好多样式啊！粉瑶色的荷花，挂在旁边的木棍上，我看了好久，还是坚定了一下，拿了兔子。

　　就这样我一蹦一跳回了里楼，听着熟悉的旋律，我就猜到了。

　　是…姐姐在弹琵琶…

　　弹的是有名的《梨花情》，这词儿，曲儿，都是姐姐一人作成，婉转绕柱的乐声灌入耳中，令人听的春心荡漾。

　　也就是这个曲儿，让后来我们的相逢定了点，有了情。

　　“听那君声似羽声，城墙东渡好男儿~梨花枝头高高挂起，像不像那我有情郎？”

　　他唱起来了。歌声还是那样的令人痴迷。

　　我没有打断他，就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听着世界喧嚣听风尘情话。风吹不散，雨打不断。

　　就这样一会儿，他便停了下来。这唱的曲儿可真是好听。会弹会唱，这以后在长安城里呀可不知是多有名的角儿呢。

　　声一落，我便鼓起掌起来。非常马屁的跑过去。

　　“姐姐唱的真好，弹的也好。真不知。以后在这长安城，会不会有一位名叫容嫣的姑娘？名动全城呢~”

　　“笑话。怎么能够这样讲我，我要是名动全城，这酒楼的戏子怎么活呀？我总不能和他们抢上一碗饭吧。”

　　“那不能！姐姐弹得这样好，我今儿刚从酒楼回来，我听那些女子所弹的歌。哪有你唱的半分好听。”

　　他笑了笑。还是无奈的对我说：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我出生贫寒，既不卖艺也不卖身。酒楼我又不是没少去过，那里有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呀，人鱼混杂也是常有的事。你说我想名动全城，我当然想啊，哪一个学琴学琵琶的人，不想在人群中端着一把琵琶，手指抚铉，弹给茫茫人海后那个心上人听呢。”

　　不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多的是呢！

　　“姐姐何必这样想？你又是花容月貌的，人美歌甜。多少公子一眼就倾心啊！何必说在那里的那一群人了。”

　　我说的是真话，别说公子。在我眼里也是一见倾心。

　　“说笑了，说笑了。我这也是随便弹弹，怎么可能会登得上台面。”

　　我看他这样贬低自己，便反驳了回去。

　　“胡说！姐姐明明是我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的人……那些公子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们这里美丽的女子呢？”

　　前半句话是真话。后半句话我说出来只是为了掩饰姐姐眼里的恐惧。

　　我看到他的眼神没有松下来，还是那样。便开始转移话题，不再找这件事了吧。

　　“好啦，好啦，好话还是留在后头说吧，明天就是上元佳节了，东西都还买好了嘛。”

　　我赶紧从门后把那两只小兔子拿出来。一只是我的，一只是他的。我的这个小兔子是黑色的，但灯一打开，他脸上的那些镂空花纹，边慢慢的舒展颜开。变得极为好看。

　　而姐姐的，是白色的小兔子。同样是有了镂空花纹。灯一开，那个白色的小兔子，转眼间就变成了米黄。看着真是舒服极了。

　　这样子…明显就是一对儿啊。

　　诶，别着急。我就是故意买的一对，为了能够无限接近姐姐，只能这样了。

　　而姐姐也是发现了这个端倪。问我道：

　　“怎么买东西还买一对儿啊。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还更喜欢那个荷花的，怎么不去买那个荷花的呢？”

　　“因为我想跟姐姐用一样的东西呀。姐姐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了，之前看见花灯摊上剩了就这么两个了，我才拿回来的~”

　　“小骗子~这么好看的花灯怎么可能就只剩这两个，而且我之前在花灯摊边子上。站了那么久，看了这个兔子那么久。怎么可能就是剩下的，说吧，花了多少钱？”

　　哎呀，一下子谎言就暴露了呢。

　　我有点小慌张，但是有一点小窃喜，因为姐姐知道了这是，我的心意。

　　灯光忽明忽暗的。一只小飞蛾从窗外飘了回来，紧紧跟随着我们两个手中的花灯，没有一刻松开过。

　　姐姐把琵琶放下，单手托着脸，另一边看着那个小兔子花灯，陷入久久的沉思。

　　“姐姐在想什么呀？”

　　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他也似乎没有很着急，慢慢的说：

　　“鸢儿，你说。这飞蛾怎么就一直飞到那个火里呢？他不怕烫吗？”

　　我捂着嘴，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看着我有些出神…

　　“这个呀。我听酒楼里面的说书人讲过。因为飞蛾喜欢火，即使被烧的遍体鳞伤。你还是要往他的内心里闯。说实话姐姐，我真的非常羡慕他这种勇敢。”

　　“是啊，是啊，这种勇感啊，值得可敬啊~那你说，要是把他烧死了怎么办？飞蛾喜欢火，火不知道吗？那火会不会伤心啊？”

　　他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断问我问题。我听到这个问一句答一句，是啊，我就很像这个飞蛾，明明好像闯不到姐姐的心里，却一直在闯，没怎么停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