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长公主（十一）

远处的山坡上，北冥翊看向已经被自己麾下铁骑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阿修罗部军阵，露出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我的妻啊，真想不到你和我一样，也是天生就该生存在战场上的野兽啊，杀吧！拿出你帝国长公主的气焰来，杀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赤红大路来！”说罢，便调转马头，不知要去干什么。

不久后，北冥翊率队来到离战场更近的地方，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北冥翊说道：“就快打完了”，而就在这时，一支弩箭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射来，直接命中了北冥翊的左胸，一瞬间，北冥翊全身血都凉了，那感觉分明是弩矢击破护心镜，击穿锁子甲和武装衣，扎在肌肉上的痛感，“怎么会，竟然有这种力道的硬弩，连我的数层防护都阻拦不住，这箭镞，已经扎进肉里了啊，可恶，根本反应不过来！”北冥翊刚要下令，更多的弩矢已经射过来，北冥翊手下的七百甲士纷纷中箭，箭镞穿透了他们身上的铁甲，扎进体内，转瞬之间，七百甲士就死伤过半，而这时，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出现在北冥翊的视野中，她们手中端着的赫然是阿修罗部独有的劲弩，而为首的一名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雪姬。

北冥翊虽然受伤，但并不慌，一把折断箭杆，对着手下还没有死掉的甲士下令道：“取弓弩还击！”

甲士们张开弓弩，射箭还击，雪姬周遭亲卫有数十人中箭落马，但她胯下马快，转瞬间已经抵进到北冥翊面前五十步，又是一轮射击，这一次她们距离北冥翊更近，射出的箭更准，穿透力更强，这一轮出去，箭如飞蝗，北冥翊一个翻身跳下马来，躲在马匹身后，那战马转瞬间被数支箭矢射杀，其余甲士也纷纷中箭，眨眼间，场上便只剩下北冥翊一人。

这雪姬麾下的五百亲卫骑兵不轻易出动，而这一出，便是最致命的一击。

雪姬对手下亲卫下令道：“杀了他。”

北冥翊笑道：“女王，你杀得了我吗？”

雪姬道：“别跟他废话，动手！”

亲卫们围了上来，把北冥翊团团围住，高举手中长刀，只要一个眨眼的工夫，北冥翊就会被乱刀砍死，然而北冥翊却是一点不怕，对自己的处境不以为然，说道：“精彩不亮丽，起落皆无常。将军，记得要烧给我一栋大宅子啊！”

雪姬一怔，但马上反应了过来：“这个人是假的北冥翊！”

就在这时，北冥翊领着一支三百人的骑军从山后的密林中杀出，快马轻骑，转眼便杀至眼前，而那个假北冥翊倒在地上，却是含笑九泉。

“北冥翊，你好生卑鄙，竟如此出卖别人的命！”

雪姬怒斥一声，便拔刀迎战北冥翊，北冥翊则厉声道：“卑鄙如何，光明磊落如何？所谓战争，便是你死我活，卑鄙的杀人是夺人性命，光明磊落的杀人亦是夺人性命，同样是杀人，二者又有什么区别，战争中的仁义道德，只会让死去的人白白牺牲！妇人之仁，果真成不了大事！”

北冥翊一剑封住雪姬的长刀，手上一拧，挑飞雪姬的刀，而后一把将她擒来。雪姬被北冥翊按在马鞍上，不住地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北冥翊铁钳一样的手。而在这一会儿的工夫，雪姬带来的亲卫悉数被击落马下，但未伤其性命，北冥翊细细看去，发现这些亲卫都是和雪姬一样美艳的女子。

“哼，你们阿修罗一族的女子果真个个美艳动人，真是我见犹怜，不忍心下杀手了，你带着她们来送死，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雪姬愤恨道：“英勇的为了自由而战死，远胜过沦为你们大夏皇帝的后宫玩物，被玩腻了之后惨遭抛弃，像条狗一样的死在笼子里！”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凭你们这些临时拉起来的队伍，想胜过我的铁骑大军，简直痴人说梦。我本不想杀你，但你们反心已生，不可再留你。”

厮杀一直持续到下午，战场上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一眼望去，是数不完的尸骨，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血海。

大批无主的战马被活着的骑兵牵走，秋清泪带着重骑兵返回，手里的偃月刀已经满是缺口，被她随手一扔，继而来到北冥翊身边，道：“你没事吧？”

“没事。”

北冥翊淡淡说道。秋清泪看向一边，只见雪姬和她的一众亲卫已经被缚住，她走到雪姬面前道：“见过阿修罗女王。”

“要杀便杀，休要多言。”

秋清泪将一把满是豁口的刀插在雪姬面前道：“这是叱云娇的刀，她是个忠诚而勇猛的女武士，有这样的部下，你真的很受她们崇拜。”

“娇儿……”

“我给了她足够的尊严，她是用这把刀自裁的。”

“是吗……”

北冥翊挥挥手，示意准备动手的部下放下兵器，对着秋清泪说：“你想怎么处置她们？”

“她们定然不会投降，让她们自裁吧。”

“听你的。”

秋清泪递给雪姬一把短刀说：“你尊为女王，我不动手杀你。”

雪姬望向血流成河的战场，对秋清泪说：“谢谢。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们那些凶残的骑兵，会把我身后这些姑娘们掳走，做些难以形容的事来。”

“你后悔发起这场战争吗？”

“我不后悔。因为还有一丝希望。”

雪姬在心中默念道：“兰，我无能，没能拿下北境，只能看你的了。”

言罢，雪姬手中的短刀刺入腹中，横着一剌，一朵凄美的血红之花绽放在她的身前，年轻的女王就此殒命。而那些亲卫亦追随雪姬而去，一时间，散开的血流如彼岸花般盛开。

秋清泪带人厚葬了雪姬，而后派人清理战场，将那些尸体火化。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秋清泪不由得感慨道：“果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这天下，是血淋淋的天下，这纷争总是不休，人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杀戮，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成为一把白灰。为了活着的人，为将者，就必要成为百战百胜的名将才行，唯有胜利，才不负那些逝去的亡灵。雪姬啊，你本不是擅长征战的人，却一定要强攻我们大夏，就此饮恨，也算是个好结局了。你们的企图不会得逞，因为大夏不会宽恕胆敢犯境的敌人，无论它有什么不得不南侵的理由。”

北境六镇，纸钱漫天。

北冥翊对着一座墓说道：“兄弟，你说你想要给家人置办个大宅子，我已经给你办妥了，这个纸叠的宅子烧给你，在那边好生住着，顺便再给你烧几万贯钱，平时过得扣扣搜搜，这回到了那边，敞开了花。”

一名骑兵飞驰而来，道：“将军，您的信！”

北冥翊取出信一看，眉头紧锁，说道：“不好，中原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