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八）

“轰轰”，混着外界嘈杂的声响，石门开启了。

　　姜之澜腹内一紧，明显察觉这次洞门打开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些。那外头不安的声音，如同祭拜神袛的灵现，暗示他一个契机的到来。

　　洞门闪开两侧，之后像头正在进食的血口死死地咬合在一起。

　　石窟内安静了，把与外界的纠葛也当即斩断了。

　　随即一道血白颜料纠缠的倒影被潭水拉长，一红一白的斜分把死亡与救赎的争斗表演地淋漓尽致。

　　白无常身受重伤，冷艳的面容好似抹了厚重的白色粉底将生气全全遮住，那副扮相与奇闻异志描述地索命无常几乎无异，她缺少长如变色龙迅捷的舌头，所以自然而然少了能恐惧他人的本钱。本是一尘不染的素袍沾染着肮脏的血气，胸口处横切面的伤痕时时有鲜血流出。

　　她喘着粗气，一只手捂住胸口的创伤，一只手将沾满戾气的无常追魂剑压在背后，拖着孱弱的身子一步一道血印，踉跄前行。

　　白无常一声不吭地伏在石床上，忘记疼痛地屏住一口气，集中精力筑起椭圆形的透明气罩，把五个孩子隔绝之外。

　　她将长剑收入长袖之内，蛮腰立直，双腿盘坐，憔悴的双目直视于风萧筱，两掌对准她的躯体奋力传输。只见灵气像一道道炊烟钻入风萧筱的五官四肢，打通她的各个经脉关节。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绿色的气体从风萧筱体内蒸发出去。

　　“她在为姐姐输气排毒。”气罩之外的姜之澜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慰藉着焦躁不安的小伙伴。

　　姜之澜被白无常的行为动容不已。即使他只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也对输气排毒的原理略知一二的。

　　崇尚自我的修真界内，除非是感情异常深厚的亲人情侣师徒朋友，极少的修士愿为一面之缘的人耗费灵气疗伤。

　　而白无常的行为更是超出了疗毒的界限，她加大功率，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汗水与血液混在一起，显然是将毕生所学的功力毫不保留地导入风萧筱体内。

　　“咳咳”，两声咳声一时发出，白无常吐出一大口鲜血，风萧筱醒了，吐出的却是绿色粘稠的恶心秽物。

　　“萧筱，你先听我说！“白无常振作最后的精神，拖着快要散架的身板，捂住即将喷血的嘴断断续续道，“对不起，为师欺骗了你，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要，师父，……”一波三折，半梦半醒，风萧筱腾起的万千疑惑犹如狂奔小鹿在心头乱撞，她并不急切地想要得知真相，看到白无常胸前惊悚的伤口起身俨然要去搀扶。

　　但白无常拒绝了她的好意，嘴角血液不停溢下，强撑着一口气释然地莞尔笑道：“萧筱，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死也瞑目了。为师一生做过许多错事，也杀过许多无辜之人。时值如此，算得上是上天的报应。切记为师的话，保持初心，方得始终。入了幽冥教是为师一生最大的遗憾，此非善正之地，希望他日你能带着五位孩子逃离升天，脱离苦海！”

　　说完，白无常毁坏的躯体骤然化为一滩血水，立起的气场跟她的残存的一丝神识顷刻间筑练一颗丹珠涌入风萧筱的灵魂海中。

　　面对空荡荡的石床，风萧筱眼中只有相见恨晚的师父。许多日来，她面临多次的生死别离都未嚎啕大哭，那一幕幕鲜活的人儿在她眼前莫名消失，如同她作为玩家体验的一场身临其境的生死逃亡游戏。

　　她着实思考过，那些死去的人儿与自己无关紧要。现在唯一在乎她的师父生命逝去了，风萧筱惊恐万分，痛心不已的掩目哭嚎：“师父，别离开我啊，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疼爱我的人啊，别……”

　　“别哭。”风萧筱脑中响起熟悉的话语声，她闭目细细品味，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闪烁着七彩虹光的她的灵魂世界里，漂浮着这一只月亮大小的盘状小船。玉盘外刻九宫，内篆形态不一的象形文字。那文字欲想看清，愈是模糊难看。笼罩着玉盘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白色的湖水深不可测。在遥远的一方，隐约架设这一座忽明忽暗的金光小桥。

　　白无常的魂魄款款落在湖岸边，如在告诉风萧筱此为修士修行的起点。

　　“萧筱，不哭。为师肉体已毁，魂魄依稀尚存。”白色魂魄像是一面老旧的黑白荧幕刻画出白无常的形象，它细声低语着。

　　“那师傅，你没死吗。”

　　心声的对话内容，只有灵魂海之内的一人一魄方可知晓。

　　“另一种意义的尚存吧！但为师要实话告诉你，我没经过你允许，依仗着秘术盗用了你的身体！现在，你有两重人格，一个你，一个我。”

　　“那师父意指，你我共侍着一个躯体对吧！”

　　“对，为师并不高尚，我救你也保留着一份自私。”

　　“我能活着已经满足了！”

　　“为师没有看错你。但为师有一心愿为了，求用你的身体完成一件大事，你能否答应与我！”

　　“萧筱愿为师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言重了，萧筱，事成之后，师父便化为你融入你的魂海，助你高升仙班！你遇袭之事与判官殿受其他仙门围攻一案，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师父的意思，是幽冥教内暗中有人作祟。”

　　“不错，教内必定藏有他国的卧底。我生死是小，不查出叛徒，恐怕青玄国都有灭国之险！”

　　“那，师父，我该如何是好！”

　　“萧筱，现在敌人最想要得到是那三位试炼成功的孩子。我在若君山下有一破宅，那屋于青云城外，外围全是我下不的幻术结界，可将五位孩子安放于此。另外，我要你假扮于我，深入幽冥调查此事。我接到判官的下达的最终任务，是要鱼死网破，将你们六人清除干净。现在，你就要将这个命令变为只有你知道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