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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掌上明珠

附魔师的后裔

二十年前,灾年,地震,病毒,局部热战像乌云一般笼络在这个世界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不只是凡人世界,法师世界同样承受着深厚的苦难,因为邪神通过剑宗,已经完全控制祥州,控制了这个全世界法师的中心。

这一年,月亮是紫色的。紫红的颜色一看就知道不详,它凝结如血,周围的天穹黯淡无星,突兀如恶魔之眼窥视大地。

大地上,祥州城里的迷雾是恶魔的吐息,干扰着每一个法师的心智。他们摇摆不定,生怕走错一步,都会被“闪灵捕手”抓住,处以极刑,变成傀儡,行尸走肉。

每一天,街头上都会出现没有身份的尸体,在凡人看来是被病毒感染而死。而只有法师才明白他们的灵气已经被使徒们抽走,作为邪神的给养。

他们脊背朝天,但却是铁骨铮铮,因为他们挺直了腰杆,不为邪恶所低头。

在剑宗那一把把滴着鲜血的妖剑下,“闪灵捕手”恐怖的面具前,做出最后的抵抗,希望用他们的精神唤醒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法师,抬起头来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邪神太过强大,他的能力就连最强的法师,联盟的领袖许由都无法触及。许由率领的救世军节节败退,联盟人心惶惶,各方势力纷纷表明态度,法师公会内部人心向 背。

魔窟从一开始就加入邪神阵营,宣扬挣脱祖上的束缚,向凡人进军,收割天下人的灵魂。娲族从原先的抵抗到被击溃,万妖顶的祭司们为了种族延续,不得不向邪神低头。兽人和妖怪本就只为利益奔忙,鬼灵从一开始就被使徒操纵控制。

而作为妖族独立分支的“五毒”,却从头到尾都支持着救世军。因为作为法师世界多年来臭名昭著的“害虫”,他们想要翻身正名。

当然,不只是龙族和救世军的招笼,还因为那一年发生的一件事,让“五毒”对邪神的态度产生改变。

“让法师成为世界的主人,让凡人重新变成我们的奴隶。”这是邪神的宣扬,使徒们把这条邪神的口号奉为至理名言,平且肝脑涂地。

被法师迫害而混迹垃圾堆与下水道的“五毒”—蜈蚣,蜘蛛,壁虎,蝎子,蟾蜍。在邪神召开第一次集会时便作为代表出席大会,也希望邪神能够改变势利的法师世界。

但只不过变了个样式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空壳之下,权势为先。一样的势利,一样的歧视,本以为可以通过邪神改变身份的“五毒”,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对使徒们的看法。

救世军领袖,大法师许由看出了“五毒”的摇摆不定,希望扩充队伍的他与龙王一起诚挚邀请“五毒”回心转意,加入拯救世界的队伍。

但“五毒”们其实也早有预料,背叛邪神的后果就是死亡,哪怕只是被他怀疑,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人。

一个赌徒不可能一帆风顺,孤注一掷的结果滑向了铜币的反面,现在已经满盘皆输。在前往救世军阵营的的前一天,使徒们捣毁了“五毒”的巢穴,蜘蛛女王所产的卵还没来得及孵化,全被使徒用烈火焚烧。

天苍苍,星光黯淡紫月生。野茫茫,树旷天低树影稀。祥州城到处都是路,又到处都不是路。悲痛欲绝的“五毒”同救世军们与邪神展开生死决战。

他们身先士卒,本着对使徒巢穴的熟悉,深入虎穴,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在一番激战之后,他们攻陷了的鬼灵魔窟。

但在鬼灵魔窟的炼妖潭里,他们却发现一个婴孩正处于祭坛的中心。

“他可能是使徒的妖物!必须把他铲除掉!”“五毒”之首蜈蚣如是说道。

可就在这时,邪神的妖塔突然崩塌,迷雾开始消散,天上的紫月也失去了颜色,开始澄清明亮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自古道:邪不胜正。救世军获得了胜利,邪神就要倒下了,祥州城又要重现光明。

“把他留下来吧。”蜘蛛女王含着泪说,“五毒”们也不由得内心触动,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她的孩子们被使徒烧成粉末。

“不行!”蜈蚣深知铲草除根的必要,这个孩子躺在祭坛的中心,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

“你难道要因为一个孩子,忘掉天下人的苦难?”蜈蚣说,“我知道你伤心,可他是人类,他是法师,我们只是他们眼中的‘害虫’,我们怎么可能养得起他?”

“他活不下去。”壁虎加入蜈蚣的行列,对蜘蛛大声吼道。

这句话犹如撞钟,蜘蛛女王没再发难,面色凝重地把头抬起。内心的天秤也在渐渐回正,眼泪开始一行一行地流下,她得在改变主意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加入游行的队伍与救世军们一起欢呼。

她想让胜利的喜悦冲散心头的悲伤,可是这种悲伤不是易散的乌云,而是深厚的玄冰。时间不会冲散一切, 而是愈发寒冷,深不见底。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硬生生地把天秤拉响另一边,向一个钩子一样钩住了蜘蛛女王的心,钩住她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

“能活。”

这个还不满百岁的婴孩居然开口说话了,这句话简短但有力,气势充沛,不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能过说出的东西。

“能活。”他又说了一次,虽然不像方才那帮有力,但却像一种呼唤,在呼唤着蜘蛛女王,希望蜘蛛女王能给予他生机。

“果然是妖孽!”蜈蚣一见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赶紧鼓满毒液,想要烧死这个邪童。

但蜘蛛女王立时挡到孩子前面,表情凝重地张开八只大手,想要阻止蜈蚣毁灭孩子。

“你没有想过后果,妇人之仁!”蜈蚣大骂,然后转身离去。

一向刚强的蝎子则举起钢索一般的尾针,想要刺穿蜘蛛女王,在这个邪童没有成形之时把他消灭在萌芽之间。

“收手吧蝎子。”但刚才支持蜈蚣的壁虎突然说道。

“蜈蚣说得很对,这孩子是不祥之兆,我们不能留下他。”

“如果蜈蚣也这样认为,他就不会扭头走了。”蟾蜍笑着说,同时,蜘蛛女王也露出了微笑。

从那时开始,这个婴孩就成了蜘蛛女王的掌上明珠。她就像一个人类妈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个孩子,甚至要求“五毒”把下水道的一个角落清理干净,为他营造一个完整的人类家庭。

因为在鬼灵语中,“能活”的谐音叫“提奥”,蜘蛛女王给他起的名字就叫提奥。

从得到孩子的那天起,蜘蛛女王就像一位人类母亲似的,要求“五毒”变成人类形态,并且用人类语言讲话,教授孩子关于人类社会的知识,并且时不时在半夜带着孩子爬出下水道,去凡人的世界看看。

但这孩子好像对凡人的世界不是很感兴趣,他完全不介意“五毒”的样子,还经常骑着壁虎游走在下水道的各个角落,和不同的妖魔鬼怪打交道。这也使得壁虎转变了原先的态度,开始疼爱起这个孩子来。

而且,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仅仅只是跟着壁虎到处玩,就熟悉了八大种族的语言,并且精通各个种族的优缺点,这让“五毒”在之后与其他妖怪争夺地盘的时候事半功倍。

这也让本身好战的蝎子也开始疼爱起这个孩子来,他经常带孩子前往‘长干里’看比赛,让他从小就接受战争的熏陶,让他成为一个勇武的男人。

虽然每次孩子看着比赛的厮杀都很开心,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坐在蟾蜍面前,边帮蟾蜍制作苍蝇饼干,边听着他讲法师世界的故事。

渐渐地,蟾蜍发现,这孩子不仅聪明,而且记忆力惊人啊。所讲的故事不仅能烂熟于心,而且可以举一反三,从中归纳出规律和经验。如果出生在贵族家庭,肯定是太学的杰出学生,甚至有可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大法师。

总之,除了蜈蚣,其余四毒都对孩子很满意。他不仅给他们带来了欢乐,而且给他们带来了幸运,他们虽然一样被法师和凡人们嫌弃,但生活也在越来越好,同时因为要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环境。原本“五毒”脏兮兮的家变得干干净净,有不少商人和法师也来拜访他们。

说到这里,蜘蛛女王已经在苍苍面前泪流满面,蜈蚣也开始留下了眼泪,因为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孩子,只是自己要面子,不想承认之前想要毁灭孩子的想法。

“其实提奥最在意你了,你总是板着脸对着他,可他还不是一样开开心心地围着你转?”蜘蛛女王伤心地骂道。

真正让蜈蚣改变对孩子的态度是在十二年前的一天,一位长者来到了“五毒”下水道的家里。他带着一个女孩,彬彬有礼地坐在“五毒”的“客厅”里。

他说他听说了提奥的天才,希望带他进入太学学习,虽然现在还没到获得灵气的年龄,但是提前学习掌握各种法师知识,对以后的成长很有帮助。

这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能让“五毒”真正摆脱从前糟糕的生活,真正得到法师的认可。

于是众人对此表示支持,就连不舍提奥的蜘蛛女王都表示赞同,因为这是每一个凡人孩子必经之路,年纪到了就得上学。

可蜈蚣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他怀疑老人的身份,他担心这个孩子一但成为法师,会和邪神产生羁绊,成为当代的祸害。

并且,一到势利的法师社会,他会因为家庭受到歧视,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家庭产生质疑,从而脱离轨道,成为我们的敌人。

但架不住众人的劝说,那位老人将一块白王密令拍到桌子上,他们才明白其实白王一直在监视着“五毒”的一举一动,是白王强制要求提奥上学,这是一道命令!

在之后五年,蜈蚣的担忧一直没有停歇。知道提奥十二岁,他要接受灵气的时候,才让蜈蚣转变了对他的态度。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提奥竟然没有办法获得灵力,他就如法师们常说的“哑炮”一般,无法使用法力,也就是无法成为法师。

虽然这在蝎子和壁虎看来很可惜,但蜈蚣却很开心,因为他觉得提奥没有法力就不能成为邪神,而蜈蚣这才从心底觉得孩子做得很好,他给“五毒”带来的快乐,自己要用一辈子偿还给他。

所以一讲到这,蜈蚣起身看像烈火燃烧着的下水道,双眼也流出了眼泪。

而苍苍更是难过地低着头,深深责备自己的过失,是自己伤害了提奥,以及提奥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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