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塔利亚不顾一切，他将一切都抛在身后......

塔利亚不顾一切，他让自己的身份抛在身后......

塔利亚痛苦万分，他摆脱这一切，他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世间......

他想回到海洋，沉入海底。任品洋流将他全身细胞冲刷殆尽，海底火山将它血液烧沸，深海的高压将它全身与内脏挤压成最本初的模样。

血液体内狂涌！它们很兴奋，它们在呼唤，它们在雀跃！它们似乎想要冲破皮肤的封锁。

浑身躁动不安，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她是同类！被封在了躯体之下，在等待着同类的解放！”只有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复徘徊。他需要倾注所有的意识与之抗衡。

他想......夺取他身体的主动权！这绝不允许，一旦出现差错，将无可挽回。

塔利亚又加快了脚步，快点！......再快点!回到家中去，回到房间锁上门。把自己锁死在里面，挡住外面的一切。

家......他还有家吗？名义上的家能带来慰藉吗？塔利亚陷入沉思......

他放慢了脚步，就像自己从未有过这般经历，一开始就选择性的逃避，或尝试去接受着全新的躯体，他能接受现在自己吗？或是说他的过往，他的血脉，他的记忆能替他接纳现在一切吗？

不......不会！塔利亚自认为不会一个猎人不会原谅，一个伴，不会原谅。

所有的猎人不会原谅他，自己也难去说服自己一个猎人猎杀了数年的猎物，现在却最终......成为猎物，可悲却不可悯。

不会有人接纳他的。塔利亚自认为不会。不会有人的。猎物不会，因为他杀过太多的猎物......

不，那是屠杀！猎人们不会，她们只会仇恨，将他也视为猎物......猎人不应该对猎物产生过多的感情......当然会，她们绝不允许自己的同类堕落成猎物。她们......是高贵的。

“有什么人在身后跟着？”塔利亚再次嗅到了海洋的气息，“是她吗？为什么跟上来？是想杀死我吗？人鱼不好动手？”

无所谓了，如果他真能够一刀了结了自己。，也许他还会好受一点，至少不用纠缠那些该死种族。什么海嗣，什么恐鱼，都*阿戈尔粗口*的去死！谁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和祂们一样？那最好让他了结了自己，夜长梦多，最后积压下来的还是灾厄。

“以他的实力，应该是能应对的吧？”塔利亚的心跳极为剧烈，绷带下太阳穴的血管似乎要冲破那一道屏障，“斯卡蒂，她应该成长了.....”她是一个很好的猎伴。在陆地上也会是一个很好的舞伴吧？”

前方的街区行人稀少，是动手的最佳时期，也是猎人所等待的狩猎圣地......也许明天，卡西米尔的报道上将会播出杀人事件，也许明天，莱娜，纳皮尔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也许琳恩，再也看不到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也许，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也许......他连尸体都留不下。

他已经想象到了一切。想象到自己死亡之后的模样，失去生命控制的躯体会随着时间快速萎缩，风化，成为养分，本应回归海洋，却最终死于他乡。

他身体里的细胞会模仿着伸张，疏松，凋零。昙花一现？那可太美妙，太优雅了!他见过无数海嗣、恐鱼死亡的模样。枯败、蒸发的过程令人作呕，现在是他归宿的过程.....想想觉得可笑。

塔利亚放下了一切，他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一把长剑洞穿他的胸膛。等着他头颅落地人不多，只要动作稍快，在这里无声无息杀了他也不会有难度。

猎人会想起舞，一般轻轻带走，优雅地......

猎人似乎......不为所动？

猎人会抓住一切的时机去猎杀猎物。猎物，终究是猎物，被猎杀只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猎物不可能会活下来。

除非.....猎人没有盯上猎物。

“她应该动手的。”但她没有，却依然跟在身后.....难道是仁慈？是陆地上的生活磨死了她的锋芒？还是另有所图？

猎人面对猎物怎能手软？难道留着他这个猎物还有他用？可他又有什么用呢？

塔利亚百思不得其解，他刻意再次放慢脚步，故意给她留更多的机会。身后的猎人却也放慢了脚步，回应着，不予以更激烈的反应，仅仅是单纯的监视。

塔利亚不可能对她动手，按照现在这个形式，斯卡蒂也不会对他动手，这真是猎杀吗？还是根本没有猎人与猎物之分？

没有这是塔利亚唯一能欣喜之处。他还没有完全成为猎物。至少，猎人还认定他是同伴，否则他等待许久的死亡已经降临了。

不知不觉，塔利亚回到了家中。但监视的气息未曾消失。

“塔利亚？你回来了。你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

“非常糟糕......吗？”塔利亚下意识地抹去脸颊上的一滴冷汗。

莱娜慌忙倒一杯水来问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嗯，休息一下就好了，说什么事情......对。”

“唉，你去休息吧，我也不问了，下次别出门了。看看自己，独自一人出门，这样可不好。”

“对.....你说的对。潮心就由你来照顾吧。”

塔利亚递过潮心，恍惚地扶住楼梯。突然间滑步，险些摔倒......他一步一履，仿佛已经病入膏肓。

他倒在床上，箱子被搁置在一旁，尽量放空自己......但他做不到，“觉得自己像什么？嗯？什么都不是。恐鱼？你不是。海嗣？你不纯。猎人？你不配。你根本不配称为深海猎人。什么标签都贴不到你身上，徘徊在地上的可怜虫，乞求着什么？你不仅会死亡，还不能想以前一样战斗......迷失了吗？

塔利亚已经沦落到什么都不是的地步了。哪怕想恐鱼一样的低级生物，好歹也有自己的族群。海洋猎人也有自己的姐妹......被拉出一条独立的分支，他连同类也没有。

他不会接纳这样的自己。他背负过往，承载信仰，寄托希望，却怎么也不肯接受现状。是的，他可以是海嗣，只要在一念之间，放下所有，放弃抵抗，他就可以拥抱另一个种群。

但他至始至终，骨子里是深海猎人!他有血有肉，有心跳，证明他与那些猎物依旧不同!对!他还不是猎物，他可以成为猎人!猎人怎么甘愿与猎物沉沦!

想想那一场自杀式的战斗，无数猎人放下生命，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死守猎人的尊严!她们是猎人，二这蜷缩在避风港湾，连现实都不愿面对的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他对不起那些死去的猎人。在那最后他也应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