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地狱

红颜白发 04

马芳铃又回到了万马堂，这里已经成为废墟，她在那些断壁残垣破墙屋瓦中不停的寻找挖掘，希望能找到父亲的尸身。翠浓说，父亲和万马堂一起化成灰烬了，可她还是希望能找到他，让他入土为安。

公孙断回到万马堂的时候就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红衣的女子在那一片废墟中徒手挖着什么，他认得那身衣服和那个背影，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大小姐？”

马芳铃的身子猛的一震，手上顿时停了下来。她听得出来是公孙大哥的声音，她不是让他去过自己的日子吗？他怎么又回来了？可她这个样子如何面对故人，她是个怪物。

身后公孙断的脚步越来越近，马芳铃猛的出声制止，“不要过来！”

公孙断顿住脚步，“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马芳铃声线颤了颤，“萧别离是魔教的人，他烧了万马堂。”

“那傅红雪呢？”公孙断讶异，“他不是要带你离开吗？”

正是因为傅红雪要带大小姐离开，她有了归宿，不再需要自己的守护，所以他才答应大小姐说去过自己的日子。

“傅红雪？”马芳铃就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骗了我，杀了我爹，我怎么求他都不行……”

“他骗了你？”

公孙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武林第一美女，万马堂的大小姐，马空群的独女千金，为了和他在一起甘愿舍弃一切，他怎么舍得骗她？大小姐那么美好的人，恣意明媚，绝世芳华，又对他一往情深，他怎么舍得如此对她？怎么舍得利用她？还杀了大老板？

公孙断看着前面这个双肩不断抖动的女子，心仿佛在滴血，他慢慢走进她，蹲下身，轻轻的，生怕吓到她，“如今万马堂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翠浓说，我爹和万马堂一起化成灰烬了，我想找到他，让他入土为安。”

翠浓？

公孙断冷哼。

这个女人不是万马堂的暗探吗？不是自诩大小姐的姐姐吗？如今大小姐一个人孤苦无助，她这个口口声声守护妹妹的姐姐又在哪里？

“翠浓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

“我在无名居遇到了傅红雪，就离开了那里，她应该还在无名居。”

马芳铃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那双沾满污浊的人连忙挡在面前，瑟缩后退，“不要看我，我是个怪物，会吓到你的……”

“怎么会呢？”公孙断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女子，又觉得自己不配。于是抚住她抖动的肩，轻声道，“我陪着你一起长大，不管你变成样子，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大小姐，和从前一样。”

“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马芳铃喃喃道，“我是个怪物……”

“大小姐”公孙断鼓励她，“大老板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万马堂需要你。我想大老板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爹临终之前要我为他报仇，我一定要杀了傅红雪。”马芳铃的眸光彻骨生寒，“将他挫骨扬灰。”

“好。我会帮你。我会陪着你。”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她实现。

“公孙大哥，谢谢你。”

马芳铃由衷的感激，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万马堂已经不复存在，爹也死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愿意陪着她。实属难得。

“能陪着大小姐，是我的福气。”公孙断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马芳铃的手，“你坐着，我来挖。”

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马空群，他已经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不过从佩戴的饰品依稀可以看出这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盛极一时的关东万马堂的堂主。

马芳铃把他葬在了万马堂的旧址上。万马堂是他的一辈子的心血，他一定想守在这里，见证自己一生的辉煌与落寞。

马芳铃在马空群的墓前跪了许久，最终起身。

疾风吹过，红裙舞动，白发飞扬。那张让天地失色的绝美脸庞此刻已是冷若冰霜，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一如万马堂覆灭那天的冲天火焰——那是仇恨的光芒。

她已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明媚张扬，亦不见了方才的柔弱与无助。

爹，你安息吧！

我一定会报仇的！

就算堕入地狱我也要在所不惜，我一定要让傅红雪这个魔头血债血偿。不，我已身在炼狱，我会拉着他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