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

　　再醒来的时候，叶琦知道，一切都不是梦。

　　她没哭，爸爸说过的，老雷的闺女最懂事，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她以前，其实好奇过人死以后会是怎样。

　　现在，她知道了。

　　原来，平时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火化之后，连同那个盒子加起来，连5公斤的重量都没有……

　　溶月姐姐帮忙请了假，她暂时不用去学校。所以，叶琦拨通了一个通往美国的电话。

　　这个电话，其实她半年才联系一次而已。

　　〔喂，什么事？〕

　　“我要改姓雷，也要改我的大学志愿。”

　　〔为什么？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一声。你想要一个继承你梦想的孩子，可以和你丈夫再生一个女儿。”

　　〔你！雷一斐呢？是不是他鼓动你的？你把他给我叫来。〕

　　叶琦忽的沉默，沈翊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着她手机外漏的声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近。

　　电话那头显得有些暴躁，好一会儿他才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死了，三天前。”

　　电话的那头像是被人哽住了喉咙，怒火忽的被人打散。

　　“你已经有了新的孩子和家庭，可他只有我了。三天，我想看到你的委托人跟我一起去申请变更登记。”

　　 电话那头似乎是缓过来了，好半晌才传来了声音，〔好，我知道了。〕

　　“谢谢，再见。”

　　再简单不过的问候，电话被叶琦先挂断。

　　监护人的事情，她们默契没有提起。

　　她身后的人站着没动，叶琦没有回头，“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刚才听见了脚步声，也知道电话的内容会被别人听见。不过，无所谓。

　　她手里这个老年机，是爸爸初中的时候买给她的，去年他一直说要给她换个新的，只是她没让。

　　她的声音有些轻，比起上次见面，瘦了。

　　沈翊收回视线低了头，缓步到了她面前，“对不起。”

　　叶琦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咬住了唇瓣，眼眶红得突兀又合上得快速。

　　沉默在这处安静的空间里蔓延，沈翊头一次觉得安静不是一件好事，这里安静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快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回答。

　　“你的道歉，我接受，可我不原谅。”

　　她知道，爸爸的事情怪不到眼前的人身上，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智，能够撑得起所有的情绪？

　　这次轮到沈翊沉默了片刻，“谢谢你的接受。”

　　比起审讯室里那个杜警官说的，眼前的女孩儿，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的心里更难受。比起她这么冷静的回复，他宁愿她对他恶语相向，甚至踢打捶揍。

　　他自以为可以手中的笔改变这个世界，可他没想到，改变的会是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叶琦狠狠闭了闭眼睛，将眼框里面的泪意全部逼了回去，慢慢撑着靠背从椅子上站起来。

　　“如果你没有其他要说的，我要先走了。”现在，她需要去学校找老师商量转校的事情。从一个艺术学校里考警校，这太不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