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帝王家（四）

　　太监和宫女的无辜丧命，让柳殊意识到了很多她从前没想过的问题。

　　回宫后，她听说太子已经吵了很久。原来今日太子没找到她，一直发脾气不肯吃饭，宫人们轰都哄不住。她回来了，太子就不吵了，要她陪自己吃饭——太子对她的信任，有时强烈到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看着一边喝汤，一边对她抱怨武师父太严厉的太子，柳殊的鼻子酸酸的。以前的太子多么意气风发啊，站在烈日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现在呢？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委屈巴巴地向柳殊告状道：“我只是挪动了一下步子，师父就打了我两板子，可疼了，你看，我手心现在还红着呢。”

　　柳殊轻轻地朝他的手掌吹了两口气：“太子别怕，明日我陪你一起练，武师父要打你，我就拦着。”

　　太子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不行，武师父要是连你也打怎么办？”

　　柳殊安慰他：“武师父不敢打我，我爹是柳太尉。”

　　现在的太子不用熬夜读书了，读再多的书，他的智力也是四五岁的水平，有什么用呢？晚上，他经常溜到隔壁柳殊的卧房，缠着她讲故事——跟个孩子一样，不听故事就睡不着。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却嘟着嘴，可怜巴巴地央求：“柳殊，你今晚讲个开心的故事吧，昨晚的鬼故事吓得我都不敢睡觉了。”柳殊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听话地讲了一个温柔的故事，太子有了困意，慢慢睡着了。

　　在太监和宫女的帮助下将太子送回寝殿后，柳殊满腹心事地回了房，刚靠近床沿，一只大手忽然从床帘内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

　　“殊儿，是我。”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柳殊似乎不敢置信，慢慢转回身，眼中起了雾气：“柳哥哥，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柳太尉的亲儿子柳易。一年前，他跟师父出门历练，原本说好三年后才回来。

　　“我都知道了，父亲要你刺杀太子和皇上，你一个女孩子，这太危险了。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我立刻带你走！”柳易似乎很着急，拉着她就要走。

　　柳殊使劲挣脱开，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能走！太子现在像个孩子，只信任我，离不开我。再说，我皇后给太子挑的伴读，突然离开，皇上会定义父的罪。”

　　“不会的，朝廷很快就乱了，皇上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去追究父亲了。”柳易神色乱作一团地说。

　　他没说的是，柳太尉已经以太子变傻，无法在皇上百年之后继承大统为由，联合了各路不满当今皇上的大军，试图篡位。洛阳城或许很快就变天了，宫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他无意中看到父亲给师父的信，这才提前结束历练，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兄妹两人争执间，隔壁寝殿的太子被吵醒了。太子赤着脚跳下床，迷迷糊糊地走过来：“柳殊，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