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假面侍卫（二）

　　那日，回到鸢飞殿后，唐清姚罚祁安跪在殿内，屏退所有宫人，冷声道：“想活命的话，就收好你的愤怒。这里是大祁的皇宫，而你是大祁的奴隶！”

　　祁安第一次对她怒目而视：“你知道白日里那两具尸首是谁吗？那是我的族人，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最好的伙伴！你们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拿我们做实验品！”

　　那方绣帕上的花是彼岸花，他的故乡一到春日便漫山遍野地开满那种火红花朵。夕颜，那个和他一同长大，最喜欢把彼岸花绣在手帕和衣服上的女孩，爱笑，也爱唱歌。

　　她的歌声很动听，可是，她再也无法继续唱歌了。

　　祁安红着眼，莹润的泪珠在眼眶中滚动，却依然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让它掉下来。

　　唐清姚怔了半晌，吐出几个字：“那你也得好好活着！”

　　祁安垂眸，不想说话，他知道那日唐清姚将他讨回来是在救他的命。可他并不想蒙受仇人女儿的恩惠，他觉得那简直是对他的一种极高的侮辱，所以他必须恨她，才对得起自己那些已经死去的族人。

　　这时，春玉在殿外小声叫了声公主，唐清姚走过去，从门缝中接过一个布包，转身递给祁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想哭就好好的哭一场。这里边有一些香烛纸钱，你就在这里祭拜一下你的朋友和族人吧。”她的声音清冷，如金玉一般滚落在殿中被火龙烤得温热的地板上，“今晚你可以在这里好好哭一场，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一定要当做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祁安看着她，心绪复杂。眼前的女孩不过十来岁，可眼睛中的光亮恍若夜空中一对明亮的星辰。

　　她是真心想让他好好活着。

　　那晚，祁安的哭声在殿中回响了一夜。第二日便发了高烧，昏睡了好几天，水米不进。

　　他在梦魇中，在那漫天血光中，看见了他的阿爹阿姆，以及死去的兄弟姐妹和其他族人。他站在他们中间，可他们对他视而不见，任他怎么喊也听不见。

　　唐清姚站在他床边，任由他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喊着：“阿姆，阿姆……”

　　春玉早旁边说：“他高烧好几天了都没退，这影子下去怕是好不了了。”

　　唐清姚看了看满脸通红的祁安，说：“快去请李太医。”

　　春玉有些不安，大祁规定，宫女太监生病不得延医，只能去宫里专门的药局抓些汤药服用。像祁安这样的身份，连去尚药局抓药的资格都没有。

　　“去吧，就说我犯病了，走时把窗户都打开。”唐清姚一边说，一边一件件褪下衣衫，直到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雪色中衣。她本就受不得风，如此一来，不等太医到，怕就是真的犯病了。

　　春玉一脸惊恐，连忙上前捡起狐裘围在她身上：“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她的身子，就算是不犯病都难以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哪经得住她现在这样折腾在？

　　唐清姚把围在她身上的狐裘往地上随手一扔，语气不容置疑：“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