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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里在那一瞬间犹豫了。随后却又嘲笑自己的行为——作为一名吸血鬼，怎么可能拒绝自己送上门来的小早点呢？

况且她的血液对于吸血鬼的诱惑很大。大得要命。

“怎么了？不想？那就算了。我去洗个脸。”

奈绪刚想走，却被克罗里一把拎了回来。奈绪眼里有一丝惊恐，虽然很快消失不见，但这让克罗里很是兴奋。是作为吸血鬼抓到猎物的兴奋。

“啊，你看这不还是抑制不住嘛。”奈绪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她也没必要挣扎。

“那你之前的犹豫算是……心疼我吗？”

“不可能的，吸血鬼哪来的感情？”

“你不看书吗？体会不到书里面写的那些情感吗？”

“我不喜欢看书。”

“因为无聊吗？”

“真的很无聊。”

“你吸不吸血？”

“你受得了吗？”

“废话。”

这一次，克罗里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起来。他特地挑了另一边还没有被吸过血的脖颈处，一下子将獠牙刺了进去。很痛，但奈绪受得了。

她甚至无动于衷。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已经肉眼可见地愈合之后，她转身便走向了书桌的方向。

“咦？你不觉得痛吗？”

“人体实验有多残忍，我说过了吧。断手断脚我都经历过，吸血算是挺温柔的了。”

“温柔？哈哈，不会吧。吸血鬼对家畜怎么可能会温柔呢？”

“是吗？据我所知，吸血鬼生前的执念绝不会消失。而对于那份执念，说不定还真的会存在情感呢。”

“你知道我生前的执念是什么吗？”克罗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奈绪不为所动，只是从书桌下地板的暗格中取出一把轻型长剑，凝视着刀刃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像。

“琪丽丝殿下。”

“那么，就算我生前的执念是琪丽丝那家伙好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奈绪把剑放在桌子上，顺势坐在了椅子上。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装订精致的书籍，“就算我没有记忆，我也可以接触到有关于你的故事，通过这本书。”

“这本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皇室编写。编写这本书的人是琪丽丝的哥哥，也就是国王陛下。”

“那又怎么样？”

“我涉足过柊家最最机密的地方，从那里带出来的唯一物品，就是这本书。况且，这本书里放着一张发黄的信纸，那张信纸大概是琪丽丝本人写的，现在已经裂成两半了。”

“上面写了什么？”克罗里的神情微微有了变化。这种变化自然是逃不过奈绪的眼睛。

“你自己看吧，我已经把它破损的地方用胶固定好了。再弄破，我可没法修复了。”

「亲爱的千年之后的我：」

「你一定不记得自己在千年以前做过的蠢事了吧。这可是你自己提的要求……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姑且把你和我算作两个人吧。这是我对恶魔提的要求，希望得到再活一次的机会的你，不要再背负上我的负面情感，重新开始。」

「但是，我并不是真的只是想让你单纯地作为一般人活下去而已。在你那个时代，活着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你终究还是我肉体的延续体，不管轮回多少次都一样。我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想让你帮我完成。」

「想必这张信纸一定是被夹在一本书里的吧。那本书是我的哥哥编写的，内容则是有关于我的时代，在我身上发生的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书里是否描写了我的死因。如果没有，那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写这封信的那一天，是我生命终止的前夜。明天，我就会被一位我深爱着的、名为克罗里·尤斯福德的圣骑士杀死。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突然变化的具体原因，实话说，我并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战友的死。我早已经预料到了我的死期。能死在他的剑下，我并无悔意。我已经负罪太多，活着反倒是违背天理的事情。」

「依据恶魔所说，在很远之后的未来，你会和克罗里以一种敌对的关系见面。我不知道克罗里到底是靠什么力量活到了那个时候。但既然你能和他见面，就代我传达一些东西吧。」

「那天他提的问题，答案在这里：」

「我爱他。我恨他。」

「就只有这些，简单吧。聪明的你一定能够传达到位的。你和我是一模一样的人，至少要对自己的智商抱有信心吧。」

「接下来，是写给你的。我并不觉得在未来复制粘贴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行为，况且我还删去了你的记忆和情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不是我。你只是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而已，你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不想要获得我的记忆，真正成为我，那么就当做没看过这本书，把它烧了吧。它没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你出于某种奇怪的情绪，想要真正把自由的你替换成心事重重的我，那就去寻找恶魔。不出意外的话，他存在于你的心中，一直都在。」

「再者，不要认为你拿错了别人的东西。这就是给你的信。我拜托那位恶魔将信藏在书里，用一些奇怪的魔法类的方式将它藏起来。所以，能对它产生共鸣的，只有你一个人哦。」

「就这样吧，笔墨快没了，我不写下去了。明天还要迎接死亡呢。」

“看完了？”

奈绪笑了笑。

“这段时间，我让你和我在一起，也并不是完全出于报恩的目的。”

“你想让我选择？”

“没错。”

“可这是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才对。”

“我和琪丽丝长得一模一样吧。”

“……那又怎么样？”

“你是她生前最爱的人。到底要不要让她再活一次，决定权也应该在你，不是吗？”

“可是……”

“克罗里。既然那么难决定的话，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

奈绪走近了坐在床上的克罗里。她将手放在了克罗里的胸口上，神情平静，就这样与他对视着。

“你还爱着她吗？”

“……”

“我……”

奈绪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收回了手。她从沉默的克罗里手中抽走了那张信纸，重新夹回书中。并把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可是我还没有回答……”

“你的身体比你更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