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且说自那日江若曦醒来，并且发现空间后，就一直试图开发那只有方寸活动之地处的新用处。然而拖着病躯几经周折依然毫无进展。

直到去见那李氏二夫人前几日，江若曦试着按照记忆里修炼的方法试着往体内输送灵气。

虽说江若曦没有灵根无法储存灵气来修炼，但若使灵气在体内流转，想必对这一身的伤痛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具受了重伤的躯体太过羸弱，就连站起身来都极为困难。

江若曦运起功法，试图将周遭游离的灵气吸入体内，却几度尝试无果，灵气入体后仿佛石沉大海，没激起一点浪花。

江若曦有些不耐烦，想着：最后再试一遍，要还不行，就算了，再想办法吧。重新集中精神，将意识死死的钉在涌入体内的灵气上，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灵气进入体内后，并没有散去，而是进入到了某个地方。江若曦将精神集中在灵气消失之处，一阵恍惚后，江若曦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熟悉的草地上，灵气竟涌入了这片精神力空间！

江若曦向四周望去，这片由空气墙圈起的寸许之处好像不如从前那般逼仄。这里灵气变得丰沛，江若曦感觉周身温暖且干燥，身上的伤存在感也在慢慢减弱。就在这舒适的氛围中，江若曦沉沉睡去。

一滴露珠从脸上划过，将她惊醒。江若曦猛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依旧身处在那片草地。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湿漉漉的，满是雾气凝成的露水。

伸了个懒腰，听到关节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多年未使用的机器重新运转。呼出一口浊气，一阵剧痛随之袭来，江若曦这才意识到身上还有伤。

撩起衣服，身上经年累月积攒的疤痕已尽数消退，近期的伤痕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有脏器的损伤不如外伤容易愈合，限制着她的行动。

而后，尝到了甜头的江若曦白天吸收灵气，待晚上无人打扰，一头扎进空间中用灵气修复身体。仅仅三四天的时间，江若曦的内外伤痊愈，外表却依旧保持着枯瘦的体型和蜡黄的脸色，无一人发现端倪。

后面，便是被拉去见二夫人后被安排进新住处。归京前的一月间，江若曦尝试着控制灵力，使人表面看来自己的恢复速度与常人无异。

恢复身体的途中，江若曦发现，吸入空间的灵气每到一定数值，空间中的屏障就如被充入空气的气球一般，扩大一定的距离。而这个扩大的距离似乎成指数型增长，因为，最开始那棵遥不可及的巨树，在短短一月时间内，已经近在咫尺，和江若曦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江若曦抬头仰望巨树的树冠，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叶片层层包裹着，一团蓝色的光树叶的缝隙中透出，显得梦幻且神秘。

盯着蓝光看了一会儿，江若曦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前已变成了绣桃花的帐顶。

身体已经大好，江若曦没必要再每晚待在空间里了，且侯府不比从前，人多眼杂，光是在她屋里伺候的就有25个之多，若是被有心人看去就麻烦了。如此一来，还不如好好待在外头吸收灵气，树上的东西也能尽早一探究竟。

如此，江若曦坐起身来，闭上眼睛运转功法，开始吸收灵气。

待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五更天了。天已经蒙蒙亮，外面也传来丫鬟的脚步声。

四月初的清晨，天还是有些凉，江若曦搓了搓胳膊，钻进被子里，才觉着暖和了些。闭上眼，不是很困，吸收灵气可比睡觉养精神。

她就这么躺着，直到丫鬟们推门进来，她才睁开眼，把正准备叫她起床的珍珠下了一跳。

珍珠夸张捂着胸口：“小姐若是醒了，为何不出个声，也好提醒奴婢们一声，若是三小姐日日如此，谁能受得了，不都要吓死了！”口气中带着不耐与怨怼，完全不把江若曦这个三小姐放在眼中。

江若曦恍若未闻，并不理睬珍珠，只是端起昨晚床头的残茶，想要润润嗓子，这是她自小的习惯了。可谁知那珍珠见她沉默不语竟变本加厉起来，一把夺过茶杯：“这可是昨晚剩下的隔夜茶，小鸡还是不要喝了，万一喝了它生出个什么事端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那就请珍珠姑娘快去端新茶来吧，莫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江若曦现在口感舌燥，心情烦躁，不欲与她多说废话，可这珍珠不依不饶，实在惹人厌烦，让她不由得口吻重了些。

珍珠见江若曦转了态度，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倒了一杯茶端来。

润过喉，江若曦起身至梳妆台前，眯眼看着从窗外透出的晨光，问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三小姐，现在才卯时过半，还早呢。”回答她的是一个穿着鹅黄交领袄的小丫鬟，手里端着个铜盆，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江若曦环顾四周，不过片刻，珍珠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剩下一群拿着洗漱用具的小丫鬟，她便问道：“珍珠姑娘上哪儿去了？你可曾见她？”

“奴婢不知，刚刚珍珠姐姐嘱咐我们伺候您梳洗后就走了……”

江若曦点点头，也懒得管那珍珠。待丫鬟们服侍着洗漱完，却还不见她的身影，闲的无聊，江若曦便翻起了桌上的物件。梳妆台正中是与桌子一体的嵌了铜镜的百宝匣，共三层，放的都是些香囊挂件、成色普通的玉镯子；左右两边各垒着七八个螺钿漆盒，里头装的是些头花，金银首饰等等。

看尽了那些钗环，江若曦等的有些不耐烦，便继续让那穿鹅黄衣服的丫头挽了发。

那丫鬟手出乎意料地极巧，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一头青丝梳精致发髻，把金玉钗环插了江若曦满头。

江若曦不愿装饰的太华丽，便叫她卸下大半，仅用了两根玉簪子插在发髻上，鬓边一朵蓝色绢花，流苏垂在耳边，显的人精神又干净。

江若曦心情大好，觉得这样一双巧手当个打杂的丫鬟实在屈才了，便道：“真是好一双巧手，你之前在哪里做事的？可有名字？”

“回三小姐，奴婢叫藤黄，之前跟着老夫人院里，被派到府里的花房里照料花草。”

江若曦点点头，既然是老夫人那过来的，那便是不打紧的。

“原是伺候花草的人，现在到我这来做个打杂也是委屈你了。”

藤黄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小姐言重了，奴婢本就是粗鄙之人，在小姐这里做事怎会委屈！”

眼见着要哭出来，江若曦失笑，连忙将她扶起：“你这是做甚，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喜欢你这双巧手罢了。若是那些杂活糟蹋你这双手，那我才是吃了大亏。这样吧，珍珠姑娘怕是日日都入今天一般忙碌，待一会见了她知会她一声，以后早晨就你为我梳妆好了。”

“谢小姐体恤，奴婢愧不敢当！”藤黄受宠若惊，眼看着又要跪下，江若曦连忙将她扶住：“好了，莫要费那功夫再跪下了，快些替我收拾吧。”今天是第一次去沈氏那里请安，现在又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迟了。

………………

辰时，荣华院。

一个穿着葱绿小褂的丫鬟踏着碎步，从院里小跑进屋内，跪在门口轻声道：“夫人，大小姐和六小姐已经到了，正在前厅里歇着。”

“哦？”沈氏挑挑眉，挑簪子的手顿了顿“星儿今儿是改了性儿了？这么早就来了，往日她可是都最后一个才来的。”

身后梳头的银兰笑着说：“夫人莫要奇怪，六小姐懂事了，省得早早来给夫人请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沈氏摆弄着手中的金簪，眯着眼睛冷哼一声：“哼，是吗，懂事了？”说罢又叹了一口气：“若是她真的为我来倒好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那个丫头回来第一次给我请安的时候……你别看星儿那丫头年纪小，次次惹事的可都是她。”

“夫人……”银兰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氏摆摆手：“罢了，料想月儿定也是看得出来的，也不会坐视不管，行了，你下去吧。”

银兰爷应了声便退了下去，屋内独留沈氏一人。

她将手中的丹阳朝风衔珠钗插件发髻里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好神色，站起身。

…………

那厢，前厅。

江若星看着默默喝茶的江若月莫名有些心虚，无论如何也就开不了口，诡异的气氛在房里蔓延。

终于，江若月放下茶盏，看向江若星，朱唇轻启：“你可知，为何溪流往往清澈见底，而江河却深不见底？”

见江若月起了话头，江若星也就放开胆子，答到：“当然是溪流水浅，江河水比较深啊。”

“那你可知，你的心思，就如溪流一般浅显，让人一眼就见了底？”

江若星心中一惊，面上仍强装镇定，站起身反驳道：“我，我哪有什么心思！”

江若月也不理她的：“我这一眼就能看出的，何况是母亲？你今日就好好坐着，莫要再打你的算盘！”

江若星怏怏坐下。江若月看她这副模样，只得开口宽慰：“你莫要担心，家中的一切都是由父亲说了算的。父亲以前就因她脸上的胎记所不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如今父亲就会对她喜爱有加？”

江若星听后，心情大好，得意道：“长姐说的对，不过是个丑八怪，为她费心思可太不值当了！”说罢，便无所事事的开始摆弄身上的首饰。

江若月看她这样，默默谈了口气：这府里过了十几年，还能如此没心没肺的，也只有这个六妹妹了。一母同胞，若是她以后干了什么蠢事，自己少不得要被牵连……

“三小姐到——”通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江若月漫不经心地抬眼，便见一步伐袅娜娉婷之人走近。

她心下一惊，府中何曾有如此风姿之人，猛的抬头，正撞上那人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待定下神一看，却被那漫布半张脸的胎记刺中双眼。

“若曦初来乍到，可是来迟了？”江若曦眉眼含笑，向江若月微微俯身行礼，道：“见过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