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痛苦

说着话的时候，周子舒下了床铺，走到了窗口，将窗户推开，让雨夜的风打在他的脸上，些许冰凉扑面而来，令他无比清醒，却也由这清醒产生了更深的痛苦。

因着周子舒起身离去的时候将蓝湛的外袍拂落放在了床上，蓝湛跟上去的时候还顺手将其拿起。周子舒的身体不好，起码可以挡一下风。

蓝湛走到周子舒的侧边，因为身量较周子舒高上些许，稍稍侧眼便能看见周子舒眼中闪烁的水光。

周子舒感受着这凄风冷雨，将过去的故事继续说道：“他对我怨恨至深，醒来的时候，便不辞而别。最后见到他时，便是他躺在棺材里。”

周子舒垂下了些许眼睑，想要锁住了眸子中的水光，虚虚地望着地上落雨的波纹：“他误以为我被困孤城，舍命前来相救，最后战死城下。他的心上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他的遗体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位姑娘和九霄的关系，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逼着那位姑娘，服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内容叫周子舒讲来平铺直叙，只是将过去的事情讲述出来，没有半丝半毫的更改矫正，但入了蓝湛的耳朵，听起来语气却并不平淡。

蓝湛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周子舒身上，视线从较高点落到较低点处，便可见到周子舒紧咬的牙，还有紧握的拳头。

“假如有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一定围在一起，臭骂我这个恶师兄吧。”说到这里，被锁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破眶而出，仅仅两滴，一滴落到地上，一滴缓缓滑过脸庞，不多，却也足矣触动心弦。

蓝湛目光随着那滴在周子舒面颊上滑出的痕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微不可察。

再见周子舒的身子稍稍有些颤抖，蓝湛展开了搭在手臂上的白色外袍，直接伸手给周子舒套在身上，又似变戏法一般拉出了一根长长的白色系带，将其绑在了周子舒身上把外袍固定。

“他们不会骂你的，他们……他们自然是懂你的。”温客行站在一旁安慰了一句。

但是，任何言语放到此情此景之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错了！”周子舒反驳了一句，接着向下说到“他们之所以不得善终，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师兄，九霄自小就崇拜他的师兄，师父也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山庄之中，老少兄弟，各个都把我当成家人、兄长，敬我、爱我。因此一叶障目，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周子舒其实是个懦夫、逃兵！”他的泪水含蓄内敛地溢了几滴出来，顺着先前的痕迹，或是砸落在他的身上，或是落到地上。

雨夜之下，四季山庄之中，周子舒将过去的一切都扒了开来，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知己和师弟面前。

说到最后，周子舒的语气极为激烈，那些蓝湛用药压制的旧伤反了上来，混合着他如今这情绪给予他身体了重重一击。

“咳咳……咳……”周子舒沉重地咳了出来。

蓝湛手上覆着灵力，抚上周子舒的后心，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胳膊上。

温暖的灵力一瞬间进入周子舒的身体，浸润着被七窍三秋钉折磨的痛苦，暖着外界风雨带来的凉气，让周子舒的身体热了些许。

顺着蓝湛的动作，周子舒坐在了窗下的一张小桌子上。温客行在二人身后将窗户闭上。

“师父急病离世，临终之前，把四季山庄托付给我，少年庄主，年幼可欺。黑道、白道，来找麻烦的人层出不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叔伯为了保护四季山庄而死，我撑不下去了，就逃了。”周子舒双目睁着，却没落到任何一处，有一种茫然无焦的感觉，话说到后面越来越痛苦。

“你别这样怪自己，后来发生什么了？”温客行说到。

“我真的逃了！”周子舒说着话，心中的痛苦似要破体而出，让听到的几个人共情了这种痛苦。

温客行刚准备开口再安慰一句，却见蓝湛轻拍了一下他，对着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