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新曲（会员加更2）

蓝湛将避尘放在了地上，灵力泛过衣衫上的水迹，衣衫如新，盘膝坐下，琴音湛湛，拨弦奏出一首安息曲。

蓝湛看着灵力隐隐荡起的波纹，待这些散去，拿着避尘背起忘机，站起后直接转身离开仁义坊，想着周絮可能会去的地点，迈步而去。

悦樊楼。

昨日三人所在的地方，周絮站在观景的高台上，极目远眺，看着湖光山色。

可是昨夜加今晨发生的种种事情，仿若往岳阳城上蒙上一层血雾，湖光山色未变，但看的人心变了，这湖与山也仿若有着血色。

周絮望着与昨日无异的景色，想着温客行下意识说出的语句。

“但是周首领，你敢说你平生所杀的便都是坏人？！”

蓝湛远处望见周身笼罩着一层悲伤的周絮，进入悦樊楼后缓步而上，走向风景最好的顶层，也是周絮凭栏而望的楼层。

房门没关，风穿过整间屋子，似是可以吹走心中的无边愁绪。也似专门留在那里，等人进入，使屋中人收愁绪，免余忧。

蓝湛进入屋中之后，转身合住了雕花木门，走到一边的桌前。

避尘剑被靠在桌旁，忘机琴落入桌上，蓝湛看着周絮的样子，垂了眼睑，似是感到了那溢出身体，在房间中浮动的悲伤。

而周絮看着外界景色未回头，却已知是蓝湛，那股侵染蓝湛周身也只在蓝湛身上浮动的檀香，似是飘到了他的身上，强硬的闯过如今微弱的嗅觉进入他的身体。

而蓝湛也未有言语之词，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浮灰，双手搭在弦上，而后曲声传出。

这首曲子弹出时没有丝毫犹豫，一曲之间起承转合没有丝毫磕绊，似是已经演练过千遍万遍，但这是一首新谱的曲子，此曲之音仅出蓝湛之手，仅入周絮之耳。

曲声悠扬，含着温柔与铿锵，带着自由的气息，含着江南烟雨大漠孤烟，和着万家灯火万里河山。

曲罢，周絮却没回头，“平生所为？我这样的人，平生岂堪一问。”

“周絮。”蓝湛走到周絮的后面，“看着我的眼睛。”

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周絮的模样，周絮顺着蓝湛的力道转身后，身体被强硬地卡在栏杆与蓝湛之间，周絮的双眼直直看着蓝湛的眼睛，此时的浅淡琉璃瞳孔之中盈满了他的面容，满满的都是他。

看着周絮的眼睛恢复了些许光亮，蓝湛想到这些日子或是周絮自己泄露，或是他收集，抑或是蓝思追和蓝景仪交给他的一些消息。

平生可堪一问——蓝湛开口针对着周絮，问出了问题。

“十年天窗，你所杀之人可有一个出自私心？”蓝湛想着晋州之处，天窗之名，还有如今表面上还算安稳的这个世界，朝堂江湖。

“不曾。”周絮想着一个个命令，一条条情报，一个个白衣剑下亡魂，或许有后悔和愧疚，但是为了这个天下，他没有任何私心，他所想只有打开一扇天窗，为着晦暗乱世泄下一丝天光。

“晋州十年，你可曾有一日沉迷于权贵？”天窗首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听命于晋州之主晋王，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不曾。”表面上的周絮在晋王处领了闲职，看来不过是失了家投奔表哥的纨绔弟子，入夜之后手执白衣剑，成了勾魂无数的天窗首领。

“血海沉浮，你可曾有一日忘记过初心？”天窗之名响彻无数人耳边，灭门无数引得无数人两股颤颤。

“未曾。”初心便是天窗下的一线天光，身在天窗，打开天窗，泄下天光。

“那便够了。”蓝湛问了三个问题，“为何不堪一问？”

周絮话语落定一次比一次快，三个问题回答下来一样的坚定，他看着蓝湛，笑了出声，胸腔的震动传到蓝湛的身上。

本是卡在蓝湛和栏杆中央的他，往前倾了些许，之前只是放在两侧的胳膊抬起环住蓝湛的腰，而后自然而然地侧了侧头，靠向前去，落在蓝湛肩上。

“忘机？”

“嗯。”

“忘机？”

“我在。”

“忘机？”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