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寒

五十天过后，你可以明显地察觉出金泰亨的精神力下降。他不再能怎么起床，一天里昏睡的时候甚至比清醒的时间还长。

你除了必要的洗漱、吃饭，也尽量躺在他旁边，确保他醒来的时候能看见你。

你的左手牵着他的右手，能感受到他脆弱而又顽强的脉搏跳动。

牵起他的手，为的是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感知你的存在，也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

感受他脉搏的跳动，你便知道你的春天还在。你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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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漫长而又煎熬，但他真的撑过了七日。

等到第58日时，他在早晨竟睁开了眼睛。

金泰亨“早上好，Estelle。”

声音比之前更轻更小，但你确信你听到了有生以来最美妙的声音。

顾渊“早上好，Vante。”

你强忍泪意，疯了一样的亲吻他。

从眉眼到鼻子，最后停在了唇上。

你怕影响他呼吸，所以你的吻又轻柔又绵长。

金泰亨“是我最近睡得太多，吓着你了。”

他似乎没了睡意，应他的要求，我竖起了枕头让他好靠坐在床边。

金泰亨“这几天，我的梦里都是上学时候的事。”

那便是和你有关了。

金泰亨说话一向如此，含蓄隐晦。但你足够了解他，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给点动作反应，示意你在听。

他说了好多，说话的间隙也越来越大。你心里清楚他需要休息，但你不忍打断他的说话。

金泰亨“妈妈在我回国的那天还在短信里提起你，说是想看看你。”

金泰亨“她是想让我回大邱的，带着你一起。但我没有照做，因为Estelle的舒适圈已经定在了首尔。”

金泰亨“这个话我没有告诉你，而是向你隐瞒了。”

金泰亨“我希望Estelle能原谅我。”

顾渊“Estelle原谅你。”

他等到了满意的答复，笑着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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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金泰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十天了。

意外的，他今天很有精神，在你的帮助下甚至穿衣下了床。

你心里掀起一阵欣喜的浪涌，你真的以为他的病情有所好转。

你的Vante已经战胜了病危书上的期限，你觉得你心里战无不胜的男孩也能战胜病魔。

可惜，那时的你没什么医理知识，并没有把这古怪的反常联系上“回光返照”。

他没什么力气站着，只是坐在餐桌前，一声一声地叫你，仿佛要把一生的你喊遍。

金泰亨“Estelle。”

金泰亨“Estelle。”

金泰亨“Estelle。”

顾渊“我在，Vante。”

你一声一声地回应他。

你们心有灵犀，只要你看向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此时的他想得到你的回应，仅此而已。

你很快做好饭，你们在料理桌上享用了一顿最丰盛的早餐和午餐。

到了午后，你们在沙发上坐下。

他没什么睡意，竟然陪你完整地看完了一部法国电影。

电影里的小情侣做什么，你们就都做了一遍。他们在香榭丽舍大道牵手，你们的手也就一刻没有松开；在埃菲尔铁塔上拥吻，他立刻和你拥吻；在最后，男女主被子一蒙，在床上翻滚起来，他直接关了放映机，专心地与你行鱼水之欢。

顺着耳朵向下，修长的脖颈，圆润的喉结，精致的锁骨，被你克制又渴望地亲了个遍。

等完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他靠着沙发喘着气，连喘息声都那么诱人。

该你准备晚饭了。

你做好晚饭，见他没什么力气起身，就在沙发上搭好一个小餐桌，任他慢吞吞地吃完。

待你收拾完碗筷和厨房，就听见他在喊你。

金泰亨“Estelle，过来一下。”

他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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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手关了厨房的灯，在他身旁坐下。

顾渊“怎么了，Vante？”

你侧过脸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旧是一单一双，亮亮的但好像又有点不对。

金泰亨“我想再告诉Estelle一个秘密。”

金泰亨“Estelle记得田柾国吗？”

这个名字你想了半天才会想起来，是中学时期你们隔壁班上的班长。他长得很好看，经常有女孩子会递情书。他的追求者多得数不胜数，和你这位从中学时就很受欢迎的爱人不相上下。但你印象里他是个极为害羞的男生，像你这种不怎么相识的女生经过，他也会脸红地垂下脑袋，像个垂下耳朵的小兔子。

顾渊“是七班的那位班长吗？”

田柾国和金泰亨似乎是从小就认识的，关系还不错，但他回国后并没有提过田柾国，两人好像也没了来往。

金泰亨“他也喜欢Estelle，和我一样。”

金泰亨“在我和Estelle表白的那一天，他也为你写下了一封情书托我交给你，想着我们公平竞争，但是被我故意扔掉了。”

金泰亨“所以从我和你交往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这个真诚的朋友。”

金泰亨“看吧Estelle，我是个天生的坏小孩，所以从小就比不过田柾国。”

金泰亨“Vante是个骗子，但是骗子爱你。”

金泰亨“最近我时常在想这件事，既庆幸又后悔。”

金泰亨“庆幸我没有如约将他的情书给你，所以我能有Estelle这么好的爱人；后悔我没有把他的情书给你，他才是那个可以相伴余生的人。”

他的眼里染尽了蓝色的悲伤，你的鼻子也因此一酸。

顾渊“笨蛋，我本来喜欢的就是你啊。所以就算收到了田柾国的情书，我也会选择你的。”

顾渊“Estelle这不到二十五年岁的人生只喜欢过一个叫Vante的小骗子。”

他笑了，是天使一般的笑颜。

金泰亨“我的葬礼他应该会出席。据说他这些年又变帅了一些，比当年的他还要受欢迎，我的Estelle一定不要喜欢他。”

听到“葬礼”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你浑身一颤；但这场葬礼的主人公却很坦然，仿佛在和你讨论的是明天餐桌上的菜肴一般。

金泰亨“我这一生碌碌无为，什么都比不上他。但我不想做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所以Estelle满足我这个自私的愿望吧，好不好？”

他歪过头来征求你的意见，似乎你的答复很重要。

没有办法，你只好忍着苦涩开口。

顾渊“好，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但金泰亨好像对你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因为你看到他蹙了眉。

金泰亨“只是不要和他在一起而已，其他人我不在乎的，只要你喜欢，他对你好。”

金泰亨“Estelle，你的余生还长，你需要有人照顾你、爱你，做原本我应该做的事。”

金泰亨“Estelle的余生都会被幸福包围，你会和你的爱人组成圆满和谐的家庭，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金泰亨“你的这辈子我就不再自私地占有了，我想预定你的下辈子。”

金泰亨“下辈子的金泰亨一定会无病无灾，会重新牵起顾渊的手，和她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泪水早已克制不住，糊满了你的脸颊。

你使劲睁眼，但仍旧看不清爱人的脸庞。但你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一定和你一样泪流满面，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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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这辈子的金泰亨一生都被病痛折磨，不得不远走异国，和爱人分开。”

金泰亨“希望这辈子的顾渊能健康快乐，做个永远幸福的Estelle。”

你好容易才擦干眼泪，差点又被他的话激得热泪盈眶。

金泰亨“Estelle……”

他的精神好像被先前冗长的话耗光了。

他开始大口喘气，口鼻并用地呼吸。

金泰亨“抱抱……我……好疼……身上……好疼……”

直到最后一刻，病痛都不愿意放过你的Vante。

你双手颤抖着，但还是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金泰亨“Estelle……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你一只手紧握他的手腕，你能感受到他的脉搏跳动的频次已经十分微弱。

他的生命在流逝。

你好想让他不要睡过去，因为这次的睡着不同往昔，将会是他的永眠。

但你最终还是笑着答应了他。

顾渊“好……我们Vante……睡一觉……就……不痛了……”

你选择让他安心，让他了无遗憾地离去。

顾渊“晚安……Vante。”

金泰亨“Estelle……晚……安……”

他艰难但努力地笑了，再也没有力气说任何一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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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五分钟里，你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体温迅速流失，直至冰凉。

23时49分，他停止了呼吸，成了你再也叫不醒的洋娃娃。

离新的一天到了，仅仅只有11分钟。

但他永远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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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爱人从此长眠于地下。

离去的时候将将二十五岁，甚至还欠上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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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短暂地回到你的身边63天。

你们终究是没能陪着对方过上彼此二十五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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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her。泰、我会永远记得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