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深点头,神情看不出开任何情绪,“好,出发。”
传下令之后,谢景深便又返回殿内,绕过屏风,来到龙床边。
苏沫伏在锦被里,鬓发汗湿未去,已然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似乎是累极了。
谢景深给苏沫压了压被角,将地上凌乱的衣服捡起来,又从身上拿出一枚小巧的令牌放到了苏沫枕边。
昏黄的光线下,苏沫的脸很是温柔,他注视着苏沫的睡颜片刻,低低笑了声:“陛下保重,臣告退了。”
殿门开合,一袭风雨来了又去。
寝宫内最后一盏宫灯被漏入室内的一缕凉风吹灭。
满室昏然漆黑之中,苏沫毫无所知的闭着眼,翻了个身。
京城,一座深宅大院内,有人穿过回廊匆匆进门。
窗边站着听雨的人头也不回,听到脚步声只低声问道:“成了几个?”
阴影中有人回道:“成了一个。那暗桩存了私心,换了药,动手晚了些,正被谢景深发现,当场死了。”
窗边人叹道:“小皇帝倒是命硬。不过也无妨,便再拖两日而已。这些年京中兵马已被我等彻底收拢,今夜谢景深这一走,走得仓促,小皇帝京中无一兵一卒可用,不足为惧。待琦世子登基,便算得大势已定。只是无论如何,都莫要再在谢景深身上出什么差错了。”
“他这一走,最好便是边关到不得,京城……也再回不来。”
是夜。
春末的大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京城四处潮湿,苔藓滋生墙角。
许是雨水妨碍,又或是别的缘故,昔日繁华的街角巷尾行人寥寥,穿着陌生皮甲的兵将却渐渐增多。百姓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尽皆关门闭户,低头慎行。
浓重的铅云积压在都城之上,仿佛蕴着狂风暴雨,下一秒便要倾盆大雨一样。
第三日雨停,晨光未起。
早朝时辰,苏沫如往常一般踏进太极殿。
自从那天早上醒来苏沫没有看到谢景深的身影,听到内侍说的谢景深留给他的话,还有他早上起身时看到的那个放在他身边的东西,他就已经明白了。
谢景深这一走,便没有人挡在他面前了。
朝堂上的狼豺虎豹,都要他一个人面对了。
殿内的气氛诡异沉重,隐隐风雨欲来之势。
大臣们的视线冰冷锐利,复杂古怪,如穿胸的刀剑一般,钉在苏沫身上,注视着他走上玉阶。
苏沫心里跳如擂鼓,但是表面上仍然冷静无比。
他心里乱成一团麻,但是脑子里却莫名清醒。
奇特的混乱的极致的清醒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情况。
他恍惚的想,其实谢景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比如,镇定。
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
一位臣子站出来,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毕恭毕敬,仿佛是知道等会回发生什么一样,很不客气道:“陛下,臣今日得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要告予陛下。”
苏沫冷漠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