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魂

左将走近床边，孩子熟睡着，他的手缓缓放到了孩子的脖子上。

　　“女人和孩子，选一个”

　　若真的要选，他更希望三月活着，他想念她，像是已经几年没有见过她了。他手渐渐发力，恍惚间，竟听到了三月撕心裂肺的叫声。

　　“嘶风！让我再看一眼嘶风！”

　　紧接着便是汹涌的血腥味涌进鼻间，那股味道包围着左将，像是跳进了血海。

　　“三月！你在哪？”

　　“嘶风！”三月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左将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三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旋，他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鼻间的血腥味还在。左将循着这股味道找去，在一片灌木丛边停了下来，这是血味最浓郁之处，他快步朝灌木丛中走去，高冷的声音一声声钻进耳朵。

　　“三月！你不能死，你还有左将！”

　　三月！

　　死！

　　左将冲进灌木丛中，高冷怀抱着三月，她的手毫无知觉地垂在地上，头无力地仰着，双目无光，发髻散乱，满地满身都是血。左将犹犹豫豫向后退去，他以为自己仍在幻境中。

　　“不…不是…这不是三月。”

　　三月眼睛向来都像含着星辰，脸上红粉得可爱，可眼前人却像干涸的河流，枯死的老树。左将怎么都不能相信，她早上还赖在床上，说她的胭脂没了，要左将带她去镇上。

　　“左将…”高冷眼里都是愧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

　　左将眼已红透，他冲上前去抱过三月，掀开高冷包裹在她身上的衣服，数不清的伤痕像虫子巴在她身上，血肉模糊。他的心像被人一刀刀剜开，小心地抚着三月身上的伤痕，她最怕疼，可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他沉溺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让三月一人承受濒死的绝望。

　　“高冷，守着她，天庭的仙酒能助人起死回生，我…我去要来。”左将忽想起阮汀洲当年救回洛裳的事，喂尸体饮下仙酒，再去地府将魂魄寻回，放回体内，洛裳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起死回生？他们还有救？”高冷似溺水将死的人抓住了稻草。

　　“他们？”

　　“风凉…风凉他也…”话音落下，高冷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等我回来！守好他们的躯体！”左将说完，迎着月光飞向了九重天。

　　高冷擦干眼泪，笑了出来。用衣服裹好三月，将她额前的碎发细心地敛到耳后。

　　“三月！你听见了吗？你和风凉有救了！”

　　高冷将两人的尸体带回了擎云洞，细细地擦洗整理，待左将回来，已是天明了。他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酒壶，里面的酒水清亮香甜，左将将酒倒入两个杯中，分别喂与风凉和三月喝下，如此，只需将他们的魂魄寻回，再放入体内即可。

　　左将动身去了地府，那里常年暗无天日，昏暗压抑，三月一定很怕，他要快快找到她，将她带出来，他要抱她，吻她，带她回温暖的房间，给她买最好的胭脂、首饰。

　　左将一入地府便被拦了下来，他没有耐心解释，请求，直接与他们打了起来，可他将地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两人的魂魄，他心中越来越不安，呆立在黑暗中，再无斗志，他不知该往何处，不知还要怎样找。

　　高冷一刻不离地守着两人的尸体，左将已走了两天，定是在地府遇到了麻烦，高冷已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在两人周围设好结界，又去找到一将死之人，待他咽了气，一路跟着他来到了地府。

　　一进地府，到处凌乱不堪，一看便知经了一场大战，高冷隐了气息，化作阴魂的样子在地府游荡，可寻遍了地府都找不到两人的魂魄，倒是找到了满身是伤的左将。他被锁在最坚固的牢房里，手脚皆被铁链缚住，胸口正中插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

　　左将身上满是伤痕，昏迷不醒，任高冷怎样叫都不答话，想是被胸口那柄短剑封住了意识。高冷趁鬼差不备，进入监牢，拔出短剑，左将终于抬起了头。

　　“我找不到他们！”左将的声音不知是虚弱还是伤心。

　　“左将”高冷似乎已经知道了原因，“三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不是这里的人？”

　　左将疑惑地看着他，高冷继续说道：“你就当…我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我们不属于这里，死了，魂魄…很有可能回了曾经的世界。”

　　高冷的声音有些颤抖。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魂魄回去后，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