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荡漾

风凉傻了。洞里的妖怪渐渐都知晓了此事，小妖们都传风凉不知深浅，当着左将的面与三月暧昧调笑，被左将教训，弄成这副模样。三月不再与左将同住，又回了三人的房间，日日与高冷照顾风凉，风凉虽傻了，可身上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日不是高冷牵着他，就是三月牵着他。

　　左将惦念三月，几次想将三月接回去照顾，可奈何三月总是躲着不肯见他，左将便日日叫人送东西去，除了三月爱吃的，每次还会带些别的，有时是首饰，有时是花。转眼已一月有余，两人只偶然在岔路上见过一次，三月仍是低了头不肯看他，不等他说话便匆匆走开。她清瘦了不少，虽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肚子仍不见隆起。左将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眼里说不出的心疼。

　　他化成人类装扮，去了镇子上找郎中，说自家娘子怀有身孕，可每日忧思甚多，求了补药方子来。他知道三月怕苦，心里又生着他的气，料到她会偷偷倒了，只能狠着心威胁她，若是药不管用，他会去镇子把那郎中一家都杀了。三月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可念着郎中一家的性命也不得不顺从，即使喝进去再吐出来，也要当着送药小妖的面喝下去。

　　那日的雨下了一夜，雨点似雹子般大小，山风狠厉地刮着，参天的老树摇摇晃晃。次日一早，风凉闹着要出去给他养的兔子找草吃，三月没办法，只得领了他出去，可一到洞口就迎面撞上了左将。他满身都被雨浇透了，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几缕还未干透的长发垂在肩膀。三月想起昨夜呼啸的山风和雷雨，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三月，像个孩子似的期盼着什么。三月的心像被锥子刺了一般疼。

　　他看着三月憔悴的脸，尽量将声音放轻：“送去的药都喝了吗？”

　　三月别过头去，眼里又恢复了冰冷：“你都那样说了，还是不放心吗？下次叫他直接给我灌进来好了。”说完便要拉着风凉走。

　　左将上前几步，紧紧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好冷，三月眼泪夺眶而出，稍犹豫了一刻，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肚子上，手摸上去已能感觉到微微的隆起。

　　“回去换衣服！”三月叮嘱了一句，带着风凉走了。

　　黄昏时分，右将匆匆从外面回来，走过山中小路时，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隐匿在杂草丛中，慢慢向那股气息靠近，竟是风凉，他正坐在草丛中和泥巴，将泥巴垒得尖尖的，上面还要放朵蘑菇。众人皆道风凉疯傻了，今日亲眼见到，果真如此。右将冷笑一声，悄悄走了。

　　“风凉！”三月站在坡上一片平坦地面叫着他。

　　风凉回过头，满身满脸都是泥土。

　　“快上来，一会儿就能吃了。”

　　风凉乖乖地点点头，跑了上去。

　　“怎么脏成这样？叫高冷带你去洗洗。”三月一边拿帕子擦着他的脸，一边说着。

　　风凉拧着身子，撒娇一样：“先吃东西吧！三月，我想先吃饭！”

　　高冷已将火堆架好，菜和肉也已用竹签串好，抬头看着他那样子，也是没办法：“就让他先吃吧，吃完了，我烧些水给他好好洗洗。”

　　三人吃过饭，又给风凉的兔子带了好些新鲜草叶，高冷要给风凉洗澡，三月总不能在那看着，回到洞里就径直去找了洛裳。

　　两人泡在大木桶里，高冷细细地为风凉擦洗着，将他洗得白白净净。可他刚要从水里站起来出去，风凉却抗议道：“还没洗干净呢！”

　　“我都快给你洗掉一层皮了，还说没洗干净。”

　　“这没洗。”说着，风凉还拿手去指。

　　高冷脸都要红了，笑骂着：“小色坯！”又坐回了水里。

　　自一年前试过那一次，两人再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那段时间，连对视一眼都要慌乱地闪躲开。

　　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高冷感觉血液都涌到脑袋里来了，一抬头，风凉正直直地看着他。温热的水浸得高冷头昏脑胀，大脑逐渐空白，扶了他的头，吻了上去。风凉似是什么都不懂，只顺从地接受着。

　　次日午后，右将往房间走着。之前八墓岭的树妖想要探听桃林的事，几日前，阮汀洲着人偷偷抓了他一个手下，这几日正让右将审问着，直到今天才说是擎云洞一个小妖不小心说漏了嘴。可阮汀洲如此精明，根本不信，又继续叫右将盘问。他刚刚才从关押那妖怪的地方出来。右将一推开房门，竟看到风凉在他房间，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逗着他的兔子。右将这几日本就心情烦闷，看到地上那一人一兔更是来气，拎起风凉将他扔了出去。

　　三月找不到风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路过右将房间，正看到风凉被他提着扔出来。想也知道，一定是兔子跑了，风凉跑到他房里找兔子来了。右将不是个脾气好的，三月赶忙过去道歉。

　　“右将”三月微微欠身，“风凉整天追着这兔子跑，想是跑到你这来了，没把你房间弄脏吧？”三月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风凉的手把他护在身后。

　　右将打量着三月，才一月不见，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副张狂样子全然没了。落落然如一个沉稳安静的小女人。他不知，这段时日，三月的心如日日泡在苦水里，脾气早泡没了。

　　“看好了他，下次再乱跑，我定饶不了他。”右将说完，将房门重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