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兰儿

校园，没什么逛头。我走出校门。已经接近正午。肚子有点空。学校旁边的奶茶店，依旧开着，那家店，不知道开多少年了。走进店铺，一切还是老样子。看着有些退色的菜单，我点一杯珍珠奶茶。很快，手里多一杯滚烫烫的奶茶。轻轻送到唇边，抿一口，依旧是那年的味道。

高一下学期，快期末考试，也快放暑假了。比赛一直都还顺利，已经拿到决赛的通知，暑假要去北京比赛。林凯那边，进展也很顺利的。艺术节上，很多人都知道那场花瓣雨，还有改编的曲目。流言蜚语，自是不少。

大课间或者是自习课，我和林凯经常能看见彼此的身影。练琴的间隙，经常能听见她甜美的歌声。艺考这条路上，不只我一人在战斗。

期末考试结束后，进行大扫除。下学期要换教室。我被分配去擦书架。林凯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扫地。这个书架本就上年纪了，擦的时候特别的晃。书架很高，有些地方够不到，只能踮着脚擦拭。旁边有几个同学从书架上拿东西，扬起一阵阵灰尘，阳光的作用下，眼前的景象慵懒而朦胧。

那几个同学跳着脚拿书架顶端的东西。有一面锦旗却怎么拿也拿不下，好像是挂住了。一个男生跳起来，一扯，锦旗发出“嗤”的撕裂声，书架狠狠一晃。

就在锦旗被拽下的一刹，几个人突然尖叫道：“书架要倒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有人把我揽进怀里，我踉跄一下，还未站稳，却已被死死护住。接着，就是物品从架子上倾泻而下。书籍落地的声音，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觉得手指一凉，然后就有粘糊糊湿乎乎的东西淌下。又有周围同学的喧闹声，还有书架被扶住的吱嘎声。

缓过神时，却看见林凯站在我身后，衣服上蒙着一层灰，地上一片狼藉。“你们没事吧！”几个同学急忙过来。林凯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的目光在袖口处凝住了——袖口处有一小片血迹。“霍兰儿，你没伤到吧！”

“兰儿，你的手怎么了？”

我看到手指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血似乎还在流。林凯像是被电一下，抓住我的手腕，“你……快点去医务室！”林凯突然慌乱起来，“快点，我陪你去！”

学校医务室，艾晓薇和林凯都等在门外。医务室的老师简单处理伤口，摇摇头，“你还是抓紧去医院吧，划的太深了，可能要缝针！”

走廊里，简单告诉他们情况，林凯低垂眼帘。艾晓薇已经帮我收拾好书包。林凯一手牵着我，一手拿着书包，二话不说陪我去医院。纱布透出几点血滴，看来伤得不轻。林凯更是急得不得了。

医院处理室，弥漫着浓浓消毒水的味道。林凯想陪我进来，却被挡在门外。缝合的针头一进一出，伤口很快缝好了。我走出处理室的时候，林凯额前全是汗水。没想到他比我还紧张。

“疼吗？”林凯问我。

“不疼不疼，还好伤口不宽。”

“哦……那……你……算了。抓紧打破伤风针！”

打完针之后，还要留院观察四十分钟。靠在椅子上，渐渐放松下来，伤口隐隐作痛。脑子突然打个激灵：不好！还有一个月就要比赛了！完了！彻底完了！没想到之前拼上的那么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飞灰烟灭！

我急得想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林凯坐在身边，沉默着，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

“兰儿，千万别急！等伤好之后，还有时间！”林凯说：“说这些，你也未必听进去，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放弃！”

我泪眼汪汪的望着林凯，林凯沉默着，却轻轻揽住我，又拿出纸巾擦我脸上的泪水。“兰儿，折腾这么久了，你应该也渴了，我去买点喝的！”林凯柔声说道。

就在他转身起来的一刻，校服衬衫的左肩，好像被钩破了。“你肩膀怎么了？”

“哦？”林凯顿一下，“只是衣服破了！”他笑笑。

“不行，我得看看！”我站起来，快走几步追上他，揪住他看：左肩上几道划痕。“你肩膀上被划破了！”

“没事，回家处理一下就好！”林凯无所谓的一笑，“我先去买点喝的！”

林凯下楼的一瞬间，心里一酸：竟然有人会奋不顾身的保护我！

后来，老师和浩明也知道了。老师劝我不去，但是看样子，是拗不过我的。浩明到对这事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拍拍我的肩：“all up to you！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之后，怎么就这么倒霉？”

北京的通知书寄到家里，为此，还和父母大吵一架。最后，看到我之前比赛的战绩，又明白，我这次非去不可。他们还是同意了。

伤口恢复的差不多，我加紧练习，还好，没造成太大影响。

八月初，火车站人潮涌动，本就燥热的空气，更令人汗流浃背。林凯特意到火车站送我，“兰儿，好好比赛！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点点头，还想和他说几句话，却被浩明连拉带推地拽进车站。“快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点了！”浩明不满的看一眼林凯。

到北京之后，一切顺利。

比赛现场，好多学生，看起来和评委很熟。

这次，能行么？

登上舞台的时候，浩明几乎要站到椅子上了，向观众致意的时候，浩明更是连连加油。舞台上，光柱很强，也有点刺眼。坐在琴凳旁边，调整好呼吸。《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旋律从舞台上翻转而出。

其实，弹这首曲子的人并不少，甚至……可以用泛滥形容。但是，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只要演绎到自己的最高水平就好！我完全忘记自己这是在舞台上，只是看着黑白键上飞舞的手指，以及熟悉到条件反射般的位置，还有任凭一指扫千秋的疯狂，就像是千军万马和汩汩波涛中的那一缕镇静而轻蔑的微笑。

曲目在几声轰鸣中结束。站起来，谢幕。下台。

走到台阶的最后一阶，仿佛醒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