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我缓缓走出排练室，到四楼音乐厅。学校的演出，都在这里举行。这时正在上课，四楼走廊空无一人。试探着推开门，音乐厅空荡荡的，随便找个座位一坐，又陷入断断续续的回忆。

阶段性考试之后，老陈没有找我。刚刚考完，学校的歌会就要开始。每年的五月初，学校都要举办一场大型的歌会，倒成了传统。

背景华丽的海报洋溢在各处，课间时，走廊里经常飘荡着风格各异的歌声。很多人都在兴致勃勃地张罗着。每次下楼的时候，林凯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海报，他想参加，但是学校有要求，独唱的话，必须要有人伴奏。

我明白林凯的心思。课间，写一张纸条：或许我可以当你的伴奏，愿意试试吗？纸条轻轻地趴在他的书里。林凯坐下时，看见纸条，眼立刻亮起来。

我和林凯商量曲子，林凯希望能够唱有难度的流行歌曲，我也希望这首曲目可以改编，并且有自由发挥的余地。终于商量出结果了，唱《This is it》。

之后的自习课，几乎搭进去了。琴房里，只有我和林凯两个人。听林凯唱歌简直就是享受，他唱歌时，全神贯注的形态，微颦的双眉，和他特有的风姿。林凯对自己的要求近于苛刻，每一个音都要发挥到极致。林凯特别细心，经常问我是不是累了，是不是热了，是不是渴了......我总是担心林凯在唱那么多遍之后，会不会累，他每一次唱歌都像在舞台上一样，看着他都觉得累。我每次建议他稍微歇一会，他总是轻轻摇头。

我很佩服他。他那种认真劲儿让我有时甚至会内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糊弄。间奏时，林凯总是冲我回眸一笑，眼里含着暖暖的光。稍微对视，我就会低下头，急急忙忙的看琴键。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演出了。

排练越来越紧张。这时，林凯拿来一支录音笔。

“霍兰儿，你不介意我录音吧！”林凯晃晃手里的录音笔，冲我微微一笑。

“我哪里会介意呢？”我说，“但是你能告诉要拿它干什么？”

“我……”林凯羞涩的说，“算是留做纪念吧！”

“留作纪念？”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光瞬间闪过。他，他竟然会想到要我们留作纪念，他也真的想的出来！这么说——他应该是喜欢我吗？

只觉得自己有点飘飘欲仙。

“好吧！那我们这次要做到最好！”

录音笔搁在琴板上，一闪一闪的灯光，我依旧按照节奏弹，林凯唱的方式有些变动，有些部分稍微快些，有些地方又会拖拍，也许他为了演出效果改的吧。很快，录完了。林凯收好录音笔，又轻轻拍手，像是在表示庆贺。后面的日子，他经常翘自习课，每次我问他，他都会说去练歌。我也就不再问了，因为这很林凯，他会干出这样的事。

大概过了两三天，我们就要上台演出了。

林凯和我趁着周末去准备演出服。服装店里，看他像个女生一样左一件右一件的试起来没完，觉得有些好笑。

林凯终于挑好了，一套湖蓝色西装。林凯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我怔怔的看着他。林凯本来就高挑，白皙，湖蓝色配上他忧郁的气质，显得特别出尘，身材也被衬托的完美无缺。

“霍兰儿，好看吗？”林凯一边问我一边照照镜子。我点点头，“你穿这身衣服上台，绝对惊艳全场!”我说。

林凯又在镜子前打量一下自己，“就这一套吧！”林凯把自己选好的西装拿到柜台处。

“好的。”柜台小姐甜美的说：“那您是用现金还是用卡？”

林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柜台上，“还是用卡吧！”林凯淡淡的说。

柜台小姐刷了一下卡，收银机器上闪出一串数字，5000元。

我看着林凯娴熟的付账，刷卡，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出来逛街了。

柜台小姐把卡和收据连同包好的衣服一起交给林凯，林凯微微一笑，把东西收好，走出店铺。街上，林凯问我：“霍兰儿，你的衣服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倒知道有一家服装店不错哦！”

“我……已经准备了。”我对林凯说：“是黑色西装。”

“西装”林凯有些惊讶：“你穿晚礼服应该更好看啊！”

“我觉得晚礼服不适合，我是去伴奏，又不是去和你抢风头。”

我本以为林凯会和我去租演出服，可是看到他去买衣服，便不想让他陪我了，让他看见我去租衣服，总觉得有些不好吧！

所以我只能编这么一个理由，真的，只能这样。

星期一，歌会正式举行。老陈知道我们成功入选，很高兴，还特意帮我们宣传一下。说句实在话，就算不宣传，去的人也很多，凭借林凯的吸引力，估计班里的女生肯定都会去。

午饭后，我就开始化妆，换衣服，准备演出。

做最后的排练时，能感觉到林凯的眼神不对劲，飘飘悠悠，好像在等谁。很快，演出开始了。灯光飞舞，歌声闪烁，一次次的掌声，一次次的呐喊，一次次的欢迎。距离我们上台还有两个节目的时候，林凯突然说句有点事情，马上就能办完。“可是只有十分钟就要演出了！”

“来得及！”说着，他就一路小跑的离开后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凯还没有回来。林凯这个家伙到底去哪里了！拜托啊，我们马上就要上台了好不好。直到离上台还有两分钟，林凯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大家是否还记得，合唱比赛上，高一二班帅气的男领唱和技术精湛的伴奏呢？今天他们又会合作给大家带来什么经典曲目呢？现在有请由高一二班林凯、霍兰儿带来的《This is it 》。”

我和林凯站在舞台的一侧，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顿起，“林凯！林凯！”也有女生的尖叫传来。

我优雅的弹起熟悉的旋律，林凯慢慢的开口，清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种感觉，似乎不是在台上，更像是在琴房里，只有两个人，一起排练。

第一段结束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视线慢慢的从键盘上移到舞台上，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手拿话筒，正在唱着。林凯这个家伙，竟然还和她暗送秋波，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擦出火花了。

一股火气直直的冲向脑袋，我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发火，这是演出，这是在台上，演出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强忍怒火弹完，要不是这首曲子练得烂熟，估计早就砸场子了。莫明其妙的悲伤在心里撒开，自己被这个家伙骗了，我屁颠屁颠的和他在一起排练，原来他一开始就在涮我，故意把我骗到台上，帮他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伴奏。

弹完之后，台下又是一阵尖叫。彻底安静下来时，我故作镇定的谢幕，然后径直走到后台。林凯下台后直接到后台去找我，我没理他。演出还没结束，我就背上书包走了。

到家之后，卸妆时，把水龙头开的很大，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我偷偷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