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沁凉,星幕高悬。
周围很安静,掌灯中烛火摇曳,室内石壁上晃动着徘徊的光影,二人对座于案前,身侧尽是凌乱堆叠的书卷。
引梦支着脑袋,双眸轻阖,已然困顿入眠的模样。
石室外雪落无声,已是深夜,岩室里过分静谧,只余书简轻不可闻翻动的微响。
周子舒阅尽最后一行,轻轻合上书简,深呼出一口气。
武库典籍众多,类门庞杂,与刚进来那会儿无甚差别,多为一些无用的杂书,想从中找到可用之法实属如大海捞针,困难重重。
他无声叹息,怕是真的只有那好歹能用的法子了……
想到这,他轻轻抬眸,目光安静地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她趴伏于案上,倦容黯淡,烛光明灭又柔和,为他们半身映出一片旖旎的晕影。
对于引梦,其实周子舒心中仍有诸多疑惑。
她出现得过于凑巧,让人不得不生忌。
他直觉她的目的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可相处下来,她态度甚是友善,任凭周子舒心思细腻过人,都始终看不透她的真正意图。
六合神功虽天下闻名,但有幸见过它的人只占极少数,既非已入黄泉,便是长生不老,生死由己,全凭命数。
武库里最令江湖趋之若鹜的,除却独步天下的《六合神功》外,便方正是他先前挑灯夜读的这本医谷禁书,传闻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阴阳册》。
连阴阳册都束手无策,引梦这身解救之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周子舒难道她……
周子舒觉得自己许是魔怔了,竟疑生出这般不靠谱的猜测,他闭目静心,摒去心中多余的杂念。
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又忙活了一整天,就算心有猜忌,总不好就放任她这么睡著。
他在案边铺好被褥,转过身来,犹豫了半晌,半蹲跪在她身侧,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而后动作轻柔地放在被褥上。
亲近之间,呼吸清浅,温热的吐息裹挟着女子身上的馨香,从他颈侧轻拂而过。
周子舒替她掖好薄被,身边灯光朦胧,他垂眸注视著她,神色意味不明。
片刻,他起身离去。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天亮幽光之时,引梦初醒。
她扶着案沿起身,头脑昏沉,在原地缓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所好转。
烛台上残烬已冷,武库里不见周子舒的踪迹,不知去哪儿了。
引梦倒没太在意,她先去探了下温客行的情况,见生机良好,便放下心来,将被褥归整放好,留下一张便笺便打算先行离开。
怎料刚出武库,便见周子舒迎面归来。
引梦周公子?
周子舒引梦姑娘,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引梦自然,有劳周公子费心了。
周子舒你这是打算要离开了吗?
女子点头,温和地笑了笑。
引梦昨夜已是叨扰,正好在山上待久了,想着去山脚下附近的小镇走走。
周子舒巧了,我也正想去镇上添些东西。
周子舒不妨同行?
引梦那便一起吧,路上多个伴也不错。
两人携伴至山脚,来到镇上。
天空泛起灰朦的雾色,他们缓步走在长街上,晨风微凉,依稀残余着雨水的味道。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许多店铺还未开张,两人无处可去,索性寻了一家客栈闲坐聊谈。
二楼雅座位置很好,能尽赏楼外风光,何况人少清净,正合他们意。
周子舒丢了点银钱给小二,让他来壶好茶,上几个小菜,小二哈着头连忙下去准备。
引梦周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同我说说你要添置哪些东西。
引梦我对这儿还算熟悉,也可替你参考一二。
周子舒你来过这里很多次?
引梦偶尔来逛逛。
引梦山上的生活多么无趣,总归还是人间热闹些。
这话似曾相识,周子舒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勾。
引梦其实小女还有一事,想请教周公子。
女子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似乎在踌躇着自己该不该问。
周子舒何事?
周子舒姑娘不妨直说。
引梦不知……躺在武库里的那位公子,跟周公子是何关系?
周子舒……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子见周子舒神色莫名,怕他有所误会,连忙解释道。
引梦只见你们似关系不凡,如有要避讳之处,往后我小心些便是,莫要徒惹了公子不快。
听闻此意,周子舒哭笑不得,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周子舒山上躺著的那位叫温客行,与我是至交知己,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周子舒引梦姑娘一切照常便好。
得到答案,女子像似总算松了口气。
见状,周子舒突然玩心生起,打趣道。
周子舒不对啊,梦姑娘——
周子舒莫不是你看上了那老温,故意套我话呢吧?
废柴作者快了,离三人下山同居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