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这么想着也问出了口：“柒柒我曾给过阿羡一根发簪，让他交给你，他可交给你了？”

　　“啊，阿离姐，你说的是这个吗？”

　　陌柒柒下意识将腰间和包中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根通体碧玉的簪子，正是一年前，魏无羡交给她的那根。

　　江厌离：“阿羡给你这根簪子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陌柒柒：“他说这是阿离姐你作为姐姐给我准备的嫁妆，还说祝我早日觅得良君……”

　　江厌离听的哑然失笑，她如何不懂自家弟弟，自然也知道他的顾虑，但是她也是真心想让他们幸福的。

　　同时她也看得出来陌柒柒并非对他没有一丝情意，所以才会……

　　无数质问的声音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魏无羡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看到的，是伏魔洞漆黑的穹顶。

　　温情和温宁都在伏魔洞里。

　　温宁的瞳仁又落回了眼白之中，已经脱离了狂化状态，似乎正在和温情低声说话，见魏无羡睁开眼睛，默默跪到了地上。温情则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

　　魏无羡坐了起来。

　　沉默半晌，心中忽然翻涌起一股汹涌的恨意。

　　他一脚踹到温宁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温情吓得一缩，握紧了拳头，却只低头抿嘴。

　　魏无羡咆哮道：“你杀了谁？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恰在此时，温苑头顶着一只草织蝴蝶从殿外跑进来，喜笑颜开道：“羡哥哥……”

　　他本来是想给魏无羡看他涂上了新颜色的蝴蝶，然而进来之后，他却看到了一个犹如恶鬼的魏无羡，还有蜷在地上的温宁，吓得愣在原地。

　　魏无羡猛地转头，他还没收住情绪，眼神十分可怕，温苑吓得整个人一跳，蝴蝶从头顶滑落，掉在了地上，当场大哭起来。四叔赶紧佝偻着腰进来，把他抱了出去。

　　温宁被他一脚踹翻之后，又爬起来跪好，不敢说话。魏无羡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吼道：“你杀谁都行，为什么要杀金子轩？！”

　　温情在一旁看着，很想上来保护弟弟，却只得强行忍住，又是伤心又是惊恐地流下了眼泪。

　　魏无羡吼着吼着跌退两步，满脸的绝望。

　　“你杀了他，让师姐怎么办？让师姐的儿子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的吼声在伏魔洞中嗡嗡作响，传到外面，温苑哭得更厉害了。

　　耳中听着小儿远远的哭声，眼里看着这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惊惶姐弟，魏无羡的一颗心越来越凉。

　　“为什么……”

　　这一刻他质疑了，他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座乱葬岗上？为什么就非要遭受这些？当初是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他究竟得到什么了？”

　　若是他一开始没有选择这条道路就好了。

　　忽然，温宁满是愧疚的低语传入耳畔：“……对……不起。”

　　这是一个死人，没有表情，红不了眼眶，更流不了眼泪。可是，此时此刻，这个死人的脸上，却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他重复道：“对不起……

　　“都、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听着他磕磕巴巴地反复道歉。忽然间，魏无羡觉得滑稽无比。

　　根本不是温宁的错。

　　是他自己的错。

　　发狂状态下的温宁，只是一件武器而已。这件武器的制造者，是他。听从的，也是他的命令。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杀金子轩，但金子轩却真真实实的因他而死……

　　眼前忽然浮现出金子轩那张沾满了尘土和鲜血、脏兮兮惨白到毫无生气的面容。

　　想起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才嫁给了心上人的江厌离。

　　想起了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儿子，阿凌……

　　那个被他取过字的孩子，才一丁点大，出生满七天，看到他父亲的剑就会笑，把他爹娘都高兴坏了。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满月宴了……而自己却杀了他的父亲……

　　怔怔地想着，想着，魏无羡忽然哭了，人人惧怕的夷陵老祖此时一脸的迷茫与无助。

　　“……谁来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魏无羡绝望之际脖子一侧突然微微一痛，银针刺入的瞬间，周身一麻。

　　下一秒人已经倒在了榻上，动弹不得。

　　温情红着眼眶，缓缓收回右手，道：“……对不起。”

　　在魏无羡毫无防备之下这一针扎得狠，魏无羡脑子也稍稍冷静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情和温宁对视一眼，一齐站到他身前，对着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