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时（一）

“上君，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小姐的？”岚芜咬着油盐肉饼，回头看着发了一路呆的苏上君。

苏家的草药园虽和上官氏大院很近，苏府却远得要命，隔了一座深山。

苏上君被问的一怔，倒不是因为她的称呼，而是怎么知道她是小姐这件事，有件不可告人的往事，至少现在是。

“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岚芜撇撇嘴，继续吃她的东西，她的嘴角刹然上提，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苏上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窜了一步：“哎呀！阿芜你怎么了……”

“哼哼……反正食物都在我手里，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苏上君顿时气得要死，跳了起来，马上就快炸掉了。但他知道，不到苏府没有见到当家的之前，绝对不能透漏一星半点。

她见苏上君有些松动，立马凑到他面前，咧开嘴笑道：“嘿嘿，说不说？你不说我可是要……”

“你不会的。你做不到……对不起，在我们到苏府之前，我绝对不能说……”苏上君深深的看着她。正当岚芜想要再问的时候，他把手扣在了岚芜后脑勺上，嬉笑着带她向前走去，也不管她张牙舞爪的挣扎。

一路上，人烟不断，岚芜和苏上君用银子买了好些煎饼和包子，苏上君还给岚芜买了一些好看的布偶和首饰，甚至还有几盒胭脂，当岚芜问他为什么给她买胭脂的时候，他却笑而不语的摇摇头。

即将到山坡上的时候，周围早已没有了人烟，只是有一些偶尔飞过的大雁，和几家茶馆。

这个山坡不大，比起前面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时，路边出现一家当铺，这就奇了怪了，怎么还有人把当铺开在这种地方？苏上君拉着她的衣袖进了当铺，当铺的主人是一个翩翩公子，黑发银冠，黑得不见底的眼睛似乎带着笑，一身白色的素衣，领口和袖边是月白色绣着精致的纹路。

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清素，抬起头，看着两人。

忽然，那人一下出了柜台，用胳膊圈住苏上君，嬉笑道：“哎呀！我家上君终于找到一枚佳人了嘛。你才十四，慢慢来不着急……”

这完全都不是一个画风吗！

“哎呀呀……闭嘴吧你。她叫上官芜，字岚芜。是个正要学医的求学女子，你可别瞎说，要不然我爹得打死我……阿芜，他叫楚何然，不是个正经人！你别听他的……”

唉！果然还是苏上君江湖经验足，落脚点都找好了。

“哦！楚公子这般调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太好吧。”

岚芜只是打趣一番，却让面前的楚何然和苏上君变得一本正经，不再吵闹了。苏上君原本嬉笑的脸上，也渐渐变得暗淡无光，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紧张过度，胸口总是隐隐作痛。

“阿芜，我带你来这里见他，并不是无用之举，只是想让他，帮我解释给你。”

苏上君轻轻摩挲了两下岚芜额前的短发，绒绒的感觉传到了他的指尖上。

楚何然叹了口气，他自己也知道，苏上君的用意，他不过是想拥有一个可以彼此信任、包容的朋友而已。

可岚芜何尝又不是呢？从小被养在深屋大院中，在她的印象里，天空永远是四角的，视野永远是有障碍的……人心，永远是冷漠的……

那些先生、夫人弟弟妹妹对她永远是毕恭毕敬的，就连长她几岁的阿姊，兄长，对她都要礼让三分。她从来都不把那当做是光辉的，她觉得人们都疏远她，自己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不久前，杂间因躯体异常，集体想要造反，为了平反，凌主锦天策与王上唐锦容费了不少心思。十二羽翼不能没有凌主，便想要让一男一女两个没有继位的鸾风去平反。不料被谣言传成了：一男一女两个质子，女子去杂间平反，男子与杂间的公主结为异性兄妹，自成灵灰。于是不少同姓之人结成许多个家族，想要将家里的孩子‘献祭’。”

岚芜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陷入了手心里，她全身都在发抖，牙齿锁住了下唇……

她自己就是质子之一，苏上君如此拐弯抹角的告诉她，自己是质子，要与来木族城不久就要变成一盒灰的杂间公主成为异性兄妹，自己也要变成灰，与她天地两隔永不相见……

“叭哒——”

一点温热从岚芜眼眶里流出，掉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如泉涌般脱出。这一幕可是吓坏了苏上君，左右环顾不知怎么办才好。

苏上君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她懦弱，她在上官氏腐败不堪的家族里生活了十二年，人情冷漠，唯一的救命稻草——上官海义，她最亲爱的父亲却将她当做踏板，想要使自己一步登天。

他轻轻抚过岚芜的头，擦擦她脸上的泪，颇为无奈：“阿芜，你还在担心什么呢？你现在和上官氏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个一心求学的女子，就算那老头抓你回去，还有我和这个家伙呢？”

楚何然点点头，咧开嘴，笑道：“嘿嘿，岚芜姑娘，今日要去苏府可不是一会儿的事。这山坞可不是好过的，最少起码得三天，有我你肯定玩儿的会很开心。好了，我去打算盘缠了。”

他说完就要进屋去，岚芜回他一个微笑，然后又将脸深深埋入苏上君的襟里：“谢谢你们……”。

真好，能有这样两个像大哥哥一样的朋友，真的让岚芜在那一刻好像有了真正的家人，可明明也只是刚认识不久，岚芜却感觉他们两个都是值得信任的。

“话说，苏上君你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当dang四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