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16）

　　殿内已经来了好些个仙门家主，都各自与旁的人攀谈着。

　　魏无羡一进入大殿，就被里面的金氏的弟子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对他都颇为不屑。

　　几人坐定后，便有婢女上前奉茶。

　　魏无羡出于礼貌，对为他奉茶的婢女道了声谢，那婢女抬头一见你他，连忙慌张的走开了。

　　他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莫玄羽，是金光善的私生子，本来被接到了金麟台抚养，没过几年却被赶了回去，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被赶回去后便装疯卖傻，要么涂脂抹粉、要么就带着面具。

　　想来这面具也是莫玄羽在金麟台带惯了的，这金麟台的弟子婢女一见这面具，便都避之不及。

　　魏无羡现在是跟着蓝氏，他见金氏的人对他抱有敌意，便不好意思的爬起身，轻声对蓝湛说道。

　　“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莫玄羽，如果他们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我打不上来，就只能装疯卖傻了。”

　　蓝湛听后面无表情的给了他两个字，“自便。”

　　魏无羡听后急道，“我这不是怕丢你的脸嘛！”

　　“只须你不主动招惹旁人。”蓝湛扭头说完，便再次端坐着一动不动。

　　魏无羡见蓝湛不理他，便自顾自的在那里撇着嘴，喝着桌子上的酒。

　　蓝氏这边座位，阿九和蓝曦臣相邻而坐，而魏无羡和蓝湛分别坐在两人身后的座位上。

　　江澄坐在阿九的左手，而怀桑则是在江澄身后的位置。

　　没等多久，晚宴便开始了，金光瑶携着夫人秦愫款款而来，二人郎才女貌，单看外表，还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只是当秦愫路过蓝氏这边的时候，看到了阿九身后的魏无羡，顿时脸色一变，微微一顿后，疾步跟着金光瑶的步伐向高座走去。

　　金光瑶夫妻坐于高座，双双举杯对着在场的众人敬了一杯酒，在满场‘共饮此杯’的喝声中，宴会正式开始。

　　舞姬入场，乐声起。

　　这次的清谈会要持续三日，而今晚则是金光瑶设宴款待客人。

　　阿九把蒲团挪至蓝曦臣的身边，依偎着他，小口小口的抿着酒。

　　蓝曦臣宠溺的在她喝完杯中酒后，再默默为她添满。

　　虽然嘴里轻声嘱咐，让阿九不要喝太多，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歌舞十分无趣，阿九呆了会儿，便去后院找师姐江厌离去了。

　　师姐喜欢清静，院子里下人很少。

　　一进院子，入眼的便是一个荷塘，这些荷花都是金子轩当年为了讨江厌离欢心，亲手种下的。

　　只是荷花已经不是当年的荷花，人也早已不在。

　　金氏一贯华丽，连住所都跟宫殿似的。

　　门开着，阿九疾步走了进去。

　　在屋内的书几那里，坐着一个妇人打扮的清秀女子，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妇人听到脚步声响起，以为是自家儿子，头也不抬的问道，“阿凌，你怎么回来了？”

　　说罢半响没听到金凌的声音，这才抬起头，一看之下，眼眶顿时湿润，“阿九…”

　　“师姐，我回来了。”

　　江厌离激动的起身快步走至阿九身边，和阿九拥抱在一起。

　　两人抱着哭了许久后，才分开。

　　阿九被江厌离拉着在案几旁坐下，欲言又止，“这些年…”

　　见她如此，阿九连忙接过话头，“这些年，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只是那年去后，我便陷入混沌，等再次苏醒时，也没了之前的记忆，好在醒来不久，就在大梵山遇到了江澄还有忘机。”

　　“直到见到曦臣哥，我才恢复了记忆。”

　　听阿九说完，江厌离伸手揉了揉阿九的发，“我们阿九真是受苦了，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之后两人便聊起了往事，师姐妹多年再见，当真是有许多话要倾诉。

　　当年金凌的满月宴那日，温宁失手杀了金子轩，引的金光善勃然大怒，当着各门各派的面挫骨扬灰了温情姐弟，并在金子轩头七的时候，组织了不夜天围剿魏无羡的誓师大会。

　　当时阿九正有身孕，被蓝曦臣以照顾江厌离的借口，留在了金麟台。

　　那日晚上，阿九没有在灵堂里陪着江厌离，毕竟有孕的女子需要避着这些。

　　而灵堂里陪着的是金夫人，她也因为丧子之痛苍老了许多，江厌离面色苍白，且一日未进食，阿九便吩咐下人准备点清淡的食物。

　　一转身，便见到躲在暗处神色不明的魏无羡。

　　魏无羡见阿九看到了他，想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阿九叹了口气，给魏无羡使了个眼神，悄悄避开金氏的人，在院外一处角落和他汇合。

　　魏无羡心中难受，无颜面对江厌离，也不敢祈求江厌离的原谅。

　　虽然知道师姐不会怨恨魏无羡，但依旧让人心痛。

　　“我不知当日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但我相信金子轩的死，你定是无心之失。”

　　魏无羡听着阿九的话，低着头沉默着。

　　“我知你心中挂念师姐，但现在你不应该出现在金氏，如果不是我先看到你，而是金夫人先看到你，你觉得现在你该处在什么境地？”

　　“阿九，我…”

　　“你快些走吧，过些日子等师姐心情平静了，我带她去见你，这几天我会留在金麟台陪着师姐的，你放心。”阿九说完后转身回了院子。

　　只是阿九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的见面，竟然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次日，两人听到魏无羡身死不夜天的时候，都有些怔愣，随后就是难以言语的悲痛。

　　阿九不忍师姐经历如此伤痛，便背着蓝曦臣第一次入了地府。

　　她带回了金子轩的魂体，又换走了他的尸身。

　　寻阴还阳本就非常人手段，再加上这方世界的诸多限制，阿九早产了。

　　而且因为早产，也没有及时回到姑苏，就在金麟台进行了生产，只是到现在阿九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当阿九从江厌离那里出来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来日方才，毕竟这次清谈会要举行三日，再说阿九现在已经回归，那自是相见就能见到的，于是，阿九暂别江厌离，回了蓝曦臣在金麟台常住的客院休息。

虽然之前阿九他们因为发现猜测鬼面人是苏涉，对于金光瑶与他的关系，就已经推测出了金光瑶可能会是个大boss的身份，但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就算说出来，谁信？

　　况且，蓝曦臣这么多年与金光瑶称兄道弟关系颇为不俗，想来，以蓝曦臣对金光瑶的信任程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是不会接受猜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