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20）

　　“按你这么说，还真的有可能。”温客行面色有些古怪，思索了下说道。

　　“目前的情形，我不敢随意猜测，”阿九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英雄大会必定会横生枝节。”

　　说了这么多，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响，周子舒才说道，“我小的时候，先师曾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人。家师推崇的事孤勇。”似是意有所指。

　　“何为孤勇？”温客行不知其何意，遂问。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智人心难测而信之，”周子舒说道这，便对温客行道，“老温，你我这把年纪，要对一个人袒露心声实属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法要求你，所以我决定先行这一步。”

　　“我想赌一把，”周子舒说着伸出拳头敲在了身旁温客行的胸口，“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温客行听后，依旧默不作声，不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阿九早已知晓，但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总比阿九直接逼问来的让人心里舒坦吧？

　　周子舒说完，便转身倚着树干闭目休息起来，阿九看了眼不知道想在什么的温客行后，也盘膝闭目修炼起来。

而那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阿九感到无比的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在自己记忆里，又好像找寻不到。阿九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再想。

　　次日一早，阿九睁开眼睛，便发现周子舒早已等在一旁。

　　“阿絮哥，”阿九不见温客行，便问了一声，“温大哥呢？”

　　周子舒还没说话，温客行的声音已至，“醒了就知道找你温哥哥，可比你阿絮哥有良心多了。”

　　周子舒没接茬，直接对阿九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温客行问道。

　　周子舒笑道，“天下之大，我们三个何处去不了？”

　　“可是，英雄大会就快开了，当日高崇不是说，他会在英雄大会上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么？”阿九有些犹豫，他是想着去听听高崇的说词的。

　　“想知道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不必等到英雄大会，我告诉你便是。”温客行说道。

　　“这笔烂账，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三人重新坐于石头上，等待着温客行的讲述。

　　“二十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异军突起，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声，这便是封山剑容炫。”

　　“这个姓容的有一套奇谈妙论，说什么天下武学系出同源，如果大家都能摒弃私心，互相交流印证，必能造就出一门前无古人的绝学。”

　　“这番奇谈妙论居然真的打动了一众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心，二十年前的江湖，还不是而今这一潭死水一般，还有一见如故的人和倾盖如故的事......”

　　“大家渐渐的以容炫为中心，一起跟着他发疯，妄想改变中原武林，沿袭了千百年的武学传统，造就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气象。”

　　“容炫在这春秋大梦里越陷越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搜集秘籍，或巧取，或豪夺，或坑蒙拐骗，一个本为江湖翘楚的青年，却沦落成为江湖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

　　阿九听到这儿，轻笑一声，竟想起了无崖子，“我有个师弟，便是如这容炫一般，到处搜刮别派秘籍，不过，我逍遥身法莫测，他却是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而且他还自己抄录了副本回来，建了个叫做琅嬛福地的秘籍库。”

　　两人听后也是有些唏嘘，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人和那容炫一般，只是此人运气也忒好了。

　　阿九说完后，接着问道，“那容炫被人发现，没有被打死？”

　　温客行摇摇头，“还好容炫娶了当时神医谷大弟子，芝仙岳凤儿为妻，几次受伤中伏，都被岳凤儿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老天无眼，经历数年终于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搜集了无数武林绝学，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创立了一个名叫天下武库的宝藏。”

　　“他在武库外设下重重机关，将武库的密钥分为五份，由容炫五位武功最高的好友分别保管。”

　　“要开启武库，必须集齐五份密钥，缺一不可。”

　　周子舒见温客行停顿，便问道，“然后呢？”

　　温客行嗤笑一声，“然后？然后不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当时五湖盟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号令江湖群雄围杀这个疯子，容炫走投无路，被逼到青崖山外，杀人不算，最终力竭，自刎于鬼谷界石之旁。”

　　阿九疑惑道，“人尽皆知？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是容炫故事的结局，而不是江湖故事的结局。”温客行回答道，“容炫自刎后，青崖山恶鬼倾巢而出，和武林正道大战于青崖山外，那一战打得是天愁地惨。”

　　“双方死伤惨重，武林正道凋零过半，鬼谷更是元气大伤，倒是换来了江湖中相安无事的二十年，活下来的人，人人都有亲友折损于这场大战之中，何况大战的起因嘛，本就不是那么光彩，结局嘛，也不是那么光明，自然人人都讳莫如深。”

　　“你是说，死了这许多人，其实是因为大家贪图武库藏宝？”阿九道。

　　“倘若五湖盟二十年前如愿开启了武库，想必镜湖剑派...”温客行说着看了阿九一眼，“也不会覆没了。”

　　“呵，不劳而获的诱惑力总是大于埋头苦修，世人总是想着利益二字，却看不到利益背后的祸端。”阿九嗤笑一声后，语气转而伤感了几分，“这琉璃甲，还真真是个祸害人的玩意儿。”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周子舒宽慰道。

　　“过去了吗？”温客行听到周子舒如此说，立即厉声问道，“未必！”

　　阿九看见温客行眼神中充满了仇怨，他既对琉璃甲之事知晓甚多，又对五湖盟几人心存怨怼，而且他也不是五湖盟五人之后，阿九无从猜测，不知道他出了鬼谷谷主之外，还有着什么神秘的隐藏身份。

　　“阿絮哥，温大哥，我觉得我还是得去参加五湖盟的英雄大会。”

　　“傻小子，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你即已经知道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又知道了这帮人各个包藏祸心，你还回去作甚？”温客行不赞同道。

　　“就是因为我知道了守护这琉璃甲，是我爹的遗志，而且我又占了这具身子，除了报仇，我还想为镜湖剑派做些什么。”阿九说着坚定了下，“而且此事牵连之人甚广，我现在已有能力，就更不能就这样置身事外了。”

　　“这英雄大会召开在即，而如今镜湖剑派就剩我一人，如果我不露面，不就等于告诉大家，镜湖剑派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了吗？”阿九不顾温客行黑了的脸，依旧坚持道。

　　“阿九，你是个有担当的人，甚好。”周子舒听罢，轻轻拍了拍阿九的肩膀，“如果你觉得你必须要回去的话，一定要记住，注意安全。”

　　“我明白。”阿九点头。

　　“我这一身武艺，不算差，多少能挤入这江湖中一流之列，但是我所精研的本门武功，不过十之二三，吾生之有涯而知之无涯，常人穷尽毕生的精力，也无法将一门武学研究参透，就算打开了武库，于一人一门又如何？不过是人的贪念作祟罢了。”周子舒感慨道。

　　“你放心，我可不会去贪图这武库的秘籍，”阿九听周子舒如此说，便知道他是在叮嘱自己，“其实我逍遥派的武学，已经凌驾于这江湖所有门派的武学之上，不瞒你们说，如今江湖之中，怕是没人能及的上我，就是不知道那长明山剑仙是何等修为，真想与他好好打上一场。”

　　“哎呀，我们小九儿还挺狂啊，竟然说的出这样的话，哈哈哈....”温客行听后哈哈大笑。

　　阿九顿时被笑的脸红，梗着脖子道，“那可不，不看看我是谁！我曾经可也是一派之主。”

　　“是是是，我们阿九最厉害了。”温客行笑着揉了揉阿九的脑袋。

　　周子舒见二人闹了起来，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三人回了岳阳城，还此时还早，闲来无事，三人便随意找了一家一路边茶摊喝茶吃酒。

　　这时，温客行对周子舒问道，“阿絮，你为什么就不敢赌，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呢？你认识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说着还拿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阿九，“你呢，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子舒听后轻笑一声，“别废话了，绕口令吗？”

　　“我觉着温大哥是好人啊，岂不闻，人之初性本善，再说，你不是温大善人嘛，难道还不是好人？”阿九揶揄道。

　　温客行听后哈哈大笑，又问周子舒，“阿絮，你说呢？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啊？”

　　周子舒无奈道，“傻样！我在人心鬼蜮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要是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个好人？”温客行道。

　　“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坏事，难道就永世不得超生了？没这个道理！”周子舒说道。

　　温客行听后，笑了起来，“我原来是个好人啊！”片刻后又反驳道，“不对，你错了。我岂非是个好人，就如阿九说的，我乃温大善人！”

　　阿九和周子舒听后，笑着摇了摇头，温客行是真皮！

　　周子舒道，“别闹了，温大善人。”

　　这时温客行起身，与阿九坐在一起，揽着阿九的肩，冲着两人高兴的喊道，“阿九，阿絮。”

　　周子舒和阿九同时无奈的笑骂了一句，“叫魂呢？”

　　温客行见状笑的更是灿烂，他抬头看着蓝天，说道，“我就是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还有两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真的挺好。”

　　周絮听后，思绪飘远，嘴角带笑，回了一句，“是挺好的。”

　　“好啦，你们俩，喝酒啦！”阿九看着这两人，心中满是安定。

作者君今天太忙，这章有些划水，之后会再补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