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醒来的小彩虹

在一片混沌中醒来，随之而来的是来自腿脚的疼痛。虹野日初无意识地皱起眉毛，清醒着自己的头脑。

是哦，她被那位幸运观众、小瑾的的粉丝推下舞台了。那种直击灵魂的疼痛，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忍不住要发抖！幸好自己当时胡乱扯下了耳麦才不至于把痛呼声让观众们听到，不过那样的事故一定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空气中弥漫的是消毒药水和酒精的味道，果然这里是她最讨厌的医院啊……眨了眨眼睛，窗外已然是白天，手上好像也正在打着点滴——

伸出手臂，张开手掌置于眼前，虹野日初还有些恍然——相隔这么多年，这次的病号竟然是她自己。

少女的动作惊醒了床边小憩的那人：“哦！小彩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痛啊？”

前一刻还在睡梦中的天城燐音此刻已然清醒非常，一脸关切地询问着，还起身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左腿很疼。”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虹野日初老实回答，但还是轻笑起来，“很少看见火龙果君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呢——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干什么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个推你下台自己却毫发无伤的男人！竟然因为他是精神病患者就这么放过他！？真是、令人感到生气啊！”天城燐音愤恨地倒了一杯暖壶里的温开水。

正好自己的确渴了，少女用胳膊肘撑着身体就要起来，却被按了回去。

少年三两步走到床尾，摇动着床尾的摇把将床头升了起来：“城里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医疗设备非常先进，只要这样把床头摇起来，就可以不用费力支撑起身体来喝水了。”

“——确实。”借着天城燐音举着杯子的手，虹野日初总算能够在醒来之后喝了个饱，“谢谢~”

暂时解决了生理问题，刚刚按铃呼叫的医生护士同带着午饭过来的椎名丹希一起进了病房。

“啊！姐姐！你醒啦！”一脸忧郁的小少年在见到姐姐醒来之后惊喜地喊出了声，两只手拎着保温餐盒大步走到床头，眼里泪光闪闪，“你终于醒过来了！真的担心死我了！！”

“请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到病人休息。”其后走来的医生提醒道，然后便开始询问病人的身体状况。

安抚性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虹野日初又乖乖地配合着医生一问一答。然后才知道了自己腿伤情况，非常地不乐观。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更多的方向。请不要太过执着。”

医生的话已经尽可能地委婉，明白了其中含义的虹野日初只能苦笑着与他道了谢。没有办法，这是难以改变的事实。

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要被迫接受下来。

将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收回被褥中，虹野日初轻轻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送走医生之后，不知该如何做安慰的椎名丹希傻傻地站在病床边，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天城燐音，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回到床上低头沉默的少女。

“……姐姐……”无助的小少年拧着手指，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对不起……”声音是颤抖的，少女向另一边别过脸，不去看他们，也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模样，“可以给我点时间接受吗……拜托……”

此时此刻，不管是谁的哭泣都会影响到在场的其他人，椎名丹希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被天城燐音揽着肩膀带着离开。

“知道了。20分钟之后我们再进来。”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少年放柔了平日里张扬不羁的声音，这么说道。

不知所措的少年们就这么走到门外，关上病房的大门，听着房间里不时传出的抽泣声，无法阻拦地任由它撞击着心上的那根弦。

天城燐音很想说，这家伙一直都那么开朗快乐，一定能够走出来的。但是他不敢，他不确定。他至今还是没有办法看透虹野日初这个人，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在面对巨大的冲击的时候，她到底能不能重新站起来，笑着走下去？

来到城市之后见到的她和小时候见过的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现实是，这个女孩在这期间经历了父亲的去世，失去了唯一深厚的羁绊。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如何走出来的？是因为川野瑾吗？他也不知道。

如果他没有以偶像的身份去参加跨年演唱会的表演，如果他和丹希作为现场观众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他是不是就可以在她摔下舞台的时候稳稳地接住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此悲剧了？

——“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如果’，失误就是失误，过错就是过错。发生的事情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它，让它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下去。”——

这是曾经做错事的时候父亲说过的话。天城燐音至今还牢牢地记在脑海里。这一次，“既定的事实”是这样，该怎么让它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他的意愿是什么？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小彩虹能够再次回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绽放出美丽的笑容？——但是医生说这不可能。

可恶！到底应该怎么办？！

“燐音哥哥，我该怎么办啊？”背靠着墙壁哭泣的椎名丹希无助极了，给父母亲打过电话，可他们需要放下手头的事物然后从地球的另一端过来，至少还要一天才能回来。

可是在他们回来之前，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该怎么安慰一夜之间前路变得一片混沌的姐姐才好？

“……”咬牙，握拳，松气。天城燐音抬手拍拍小少年的肩膀，沉声道，“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如同世纪般漫长的等待中，走廊尽头出现两道纤细的人影。是铃木米琪和川野瑾。

回到宿舍经历了短暂的休息之后，铃木米琪在学园的观星台找到川野瑾，并将她带来医院。尽管不知道昨晚并未第一时间赶来的川野瑾做了什么，以至于今早会独自一人在观星台，又或许已经猜到了些什么，铃木米琪一路上没有和她交谈，只是在进入医院之后，才说了这么一段话：

“虽然我不及川野同学你与日初酱相处的时间长，但是日初酱的的确确是我珍爱着的朋友，如果你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我绝不会姑息。”

而川野瑾的回答是——“她是我的珍宝。”

“日初酱已经醒了吗？”铃木米琪听到房间里的啜泣声，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道。

点点头，天城燐音看向她身后那人，回道：“40分钟前醒来的，医生已经检查过了。现在，正在稳定情绪。”

“你们就这样让她在里面独自哭泣吗？”川野瑾上前一步质问，欲开门进去，却被粗鲁地拦下。

“这是她的要求。况且，作为好朋友却没有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的你为什么还有资格说这些？”天城燐音提着门把手，低头看向她的眼睛，“你干什么去了？”

逃避着躲开那凌厉的视线，川野瑾松开手，挺直腰杆：“我去找了幕后黑手。我要知道那名粉丝是谁指使的。”

“这种事情留给警方或者主办方去做不就行了？那你找到是谁了吗？”勾起嘴角，少年带着一抹玩味的笑，问她。

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子，是椎名丹希，小少年感觉到燐音哥哥对瑾姐姐的敌意，很奇怪，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时间到了，该进去了。

果然，房间里面已经安静下来，或许里面的人听到了刚刚的对话也说不定。

“安分点。”在她耳边低声留下这句话，天城燐音开门，带着椎名丹希走了进去。铃木米琪看了她一眼，也跟了进去。

而愣在原地的川野瑾将所有感情埋进心里，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走进病房。

20分钟时间并不能让人情绪高涨起来，但鼻尖眼眶都红红的虹野日初还是吸了吸鼻子，用笑容迎接了大家。

如果当事人都这么努力地想要恢复开心，那么其他人又怎么忍心做出悲伤的神态呢？

椎名丹希抿了抿唇，和天城燐音一起在病床上架起桌板，打开保温饭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姐姐先吃饭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我回家做了好多好吃的，是营养大餐哦！”

“谢谢小丹希——”就像每次饭前一样深深地吸上一口饭香，虹野日初伸出没有插着针头的左手拂上他的脸颊，擦去还挂在脸上的泪珠，“不要哭啦，我都不哭了，小丹希一个大男孩还这样哭哭啼啼的，真是不像话啊。哭泣也会让能量消耗的很快不是吗？”

小嘴一瘪，椎名丹希用力闭了闭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不哭了！”

伸手又一次勾住小少年的脖子，天城燐音拽着他的辫子坏笑起来：“真是的~以前也没见你这家伙这么会哭，看来还是揍得不够用力嘛？”

“啊小丹希已经很伤心了！笨蛋火龙果不要再欺负他了啊！”虹野日初右手搭在桌板上，左手拿起勺子，别别扭扭地打算吃饭。

结果手里的勺子和饭碗很快便都被拿走了——

“既然左手不方便就不要逞强，张嘴。”舀起一勺白粥送到少女嘴边，川野瑾露出一个无奈地笑。

“就由我们来服侍日初酱用餐吧！”夹起一块精肉，铃木米琪也献上她的专属笑容。

右方，少年们“勾肩搭背”地玩闹着；左方，好友悉心地喂食自己喷香的饭菜。大家都这么努力地照顾着自己，绝对，不可以辜负他们的心意！

“谢谢亲爱的小瑾还有米琪酱~~~”满脸幸福地张嘴，将美食收入胃中，虹野日初悄悄地将所有负面的情绪藏入心底。

未来是未来的事，

是未来的事……

可以慢慢来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