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问世酒馆前——

“就是这家酒馆了。”那男子说着，旁边的一个手下扶他下了马。他一袭黑金长袍，后背背着一把长剑，腰间挂着一个黄色的香囊，多不叫人留意了几番。

那手下系好马，向里面喊到：“周少主到——”里面大大小小的眼睛都从各自的桌上扫至门前。几个手下站好位置。里面的管事立马回道：“欢迎周大少主光临寒舍！”随后叫小二安排一桌酒席。周也何对那个手下轻声说道：“谁叫你喊了，这下好了，饭都无法好好吃了。”说罢笑着抿了下嘴，走进了里间。

就刚刚的一切被不远处一个浪子看到了。这浪子本也想来此酒馆吃喝片刻继续流浪在外去。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面走来一手握云扇的款款公子，那公子哥见状便问：“怎么不走了？不去喝了？我记得你挺惦记这家的香坛……”那浪子犹豫片刻，半抬起的胳膊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怎样。“哎，苏成，你怎么了？”上官溟说着看向他的脸，拿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也没怎么啊……”

“无妨。去对面那家吧，你去买坛酒来，我二楼等你。”苏成扬了扬袖，满不在乎地走到对面那家酒楼。

上官溟向他那边望了半刻，心想他为何如此反常，但又也想不出来什么事让他如此反常，索性慢悠悠地扇着云扇，进了问世酒馆。

刚进店来就措不及防的被一个火急火燎的小伙给迎面撞上。“干什么的你，挡着我路了。看着点不会啊！”随后便走了。那小伙出言不逊，这要是于飞他早就大战三百回合了，非得叫于飞跪地上道歉不可的那种。可眼下这人另是使上官溟吓了一跳。店小二在那边忙活完闻声赶来，忙说了些话：“哎呀，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他们都是周室的人，个个都不好惹，您千万别介意啊……”

“真是给口水就高兴的不得了，”上官溟小声的叨叨着。“啊？您说什么？”店小二没听清。“啊，我说，我是来为我那个小兄弟买酒的，来两罐香坛。”上官溟不想因为这破事耗下去，自己与苏成游了一天的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

“您来的很是时候，但是本店就剩一坛了……”

买好了酒的上官溟来到对面的酒馆，东望一番西望一番，才看到那显目的衣服——快跟衣衫褴褛差不多了。他突然有点不愿意承认这么说邋遢也不是说像他一样衣冠整齐也不是的苏成是他的好友。

上官溟走过去叫了声，但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酒馆里的周也何。

“喂，难得这么认真一回，就都不喝了。”见他没反应自己便倒了半杯，抿了一口，“好酒，好酒。你当真不喝？”

透过那双眼，周也何的酒席上好了，他夹了几口菜，便倒起酒来。举起杯，停在半空。

苏成也到了一杯，微抬起酒杯。

半晌，双双喝下。

“溟，”他欲言又止，强忍着魔蛊的疼痛。

自从上次被庆怜她们袭击了之后体内的魔蛊开始复苏，至今也小有半年了。

“咋了？”

“今日不在这边住了，你前去找找客寨，自己先休息休息吧。”说完，苏成站起来忘了忘对面，便往木梯走去，下楼了。

周也何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吃着，余光发现自己桌旁多出了一角衣襟，他以为是某个手下。

“不是说了用膳时不让进来吗，何事在屏风后面说。”

“这小子当年的豪气劲却是一点不减啊，如今连个头都不肯抬，看来周叔对他是挺好的，”想着，上官溟嘴角微微上扬走向屏风。

“你等下，”周也何微抬起头。那人并不是手下，衣衫褴褛的样子他也确实瞧不下去，本想叫人带他走，但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斟酌再三，终于抬起头，问道：“这位兄台令周某颇感熟悉，恕不冒昧问下………”

苏成接过话：“想不到周大少爷这次居然没把我赶走，甚好，甚好！”

曾经小的时候周王并不想让周也何和苏成一起玩，每次苏成来找他的时候都会被周也何赶出去。他知道周也何是被迫的。

周也何见着苏成突然如释重负一般：“苏成？……是你吗……啊，呵呵呵，快过来坐……！”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这个苏成也知道。

毕竟十六年了，眼下的周、苏二人都与过去大有不同。

“不了，也何。你好生吃你的吧，这么些年未见，早早认出了你就想着来看看……”苏成又将头转过去将要离开。

“等下，”周也何吩咐手下把他的酒壶拿来并斟满酒，之后便道：“老苏，你要走便走吧，我周某看样子也久留不起你了。”说着，摆袖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又与他站一排，说：“这一走便不知还有多少个日子不见，赶日你进了坟了，我都不知道在哪，到时候别怪老兄我无情无义哈哈哈！”苏成笑了笑推了下周也何。

拿着斟满酒的酒壶离开了酒馆。

“哎，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上官溟听到门开的声音，头都不抬就知道是苏成回来了。

“嗯，碰到了个熟人，这便回来晚了。”

夜已至，二人躺在一张床上。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还要和我挤，”苏成发话。

但是上官溟却似没听见一样，说：“你说，我与你个浪子一般游东游西，何时是个头啊。这么多时日不回一趟家，父亲非得杀了我不可。”“哈哈，出都出来了，你与我并肩游荡这偌大江湖这么些时日，还在乎这些。若实在思念家父他们，便叫人托口信。”苏成翻了翻身子，睡去了。

亥时整，上官溟轻声轻脚地出了门。

第二日。苏成见床上只剩他一个，便以为上官溟去做饭了。他向门口喊道：“你做好饭叫我，我……我再睡会。”不久便听到屋外上官溟的回声，“不是说好今日一早便赶路的吗，你这懒鬼。”

实则不然，苏成体内的魔蛊又开始发作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在床上打坐。他浮在半空，身后还有个微微浮动的气阵。

屋外的上官溟见叫破了嗓子也叫不出来的苏成那头死猪，索性自己先动了筷，吃了两口用最大的声音向屋里喊道：“你就接着睡吧啊，这菜都是你爱吃的，你爱吃不吃！”正巧，苏成听到了这最后四个字，便停止了打坐修炼，假装很困的样子，推开门还伸了个懒腰，过来与上官溟一同吃饭。

他并没有多去看他，因为去除魔蛊涌动的修炼太费体力了，他只顾着吃酒吃菜。

“哎你慢点吃，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个事吧，昨天……不对，今天早上我外出买菜时见到公告板上布上了好些文字，大抵就是一个征集令的样子。说什么征集五湖四海各门各派人士去齐力拿到渡南花……”说到这，苏成眼睛都直了。

渡南花？那东西可是六十年开一次，怎么这么巧被赶上了。可惜，我要的不是它，也好，也好。

“苏成，你知道此事？”上官溟一点一点地说，把脸挪到了他的脸下，歪头看着。

这时苏成才回过神来。“啊，不知。但又不是完全不知，略知一二……”上官溟笑了笑，往他碗里夹了两大块肉，“你呀，都饿糊涂了吧，哈哈哈赶快吃。”

也好，吃完再商讨此事。苏成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