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始善终

夏珂的反应倒没有像陆卓曦所预期的那般开心，他原以为至少也得激动一下才对。

然而夏珂非但没有表现得有多兴奋，居然目光还犹豫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一瞬，但陆卓曦仍然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刹那的不安犹疑。

大家吃过饭都散了，各自去休息。

陆卓曦也让嘉文先暂时回避，留夏珂和自己在客厅里。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情景恍如隔世。

于是当事人两个都表现出了略微的不适应。

夏珂没了那一帮人给底气，瞬间变回委屈扭捏小白花，一整个人团在沙发的一侧，抱着毛毛姐给他一个人特调的蜂蜜柚子茶暖手，不说话。

他一安静下来，脸上的伤口就更抢眼，一打眼过去，只看到那块纱布，殷殷浸着斑驳的血迹。

不得不承认，毛毛姐说得极其精准：这孩子，“可人儿疼”。

陆卓曦想，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话是更加说不出来的。 

“药吃了吗？”他问。

夏珂倒是老实，“昨天喝酒了，没敢吃。”

陆卓曦心里缓缓冒出个小黄人儿捂脸的emoji。

“是我脑子乱了，昨天居然没帮你记着这事，还让你喝酒了，”他莫名有点语无伦次，“下午我让这边的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伤口。”

夏珂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噢，没事儿，老板您不用那么紧张，早晚会好的。”

陆卓曦想这孩子说的不是废话吗，“确实，但也是早点比晚点好。”

夏珂知道他这老板根本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换上例行的一副烂漫（傻气）笑脸，“都听您的，老板。”

“既然都听我的，”陆卓曦跟着把话题续上，“我刚才说，不让你回去了，你是不愿意吗？”

他着意留意夏珂的神态，那孩子果然眼神又开始飘忽了。

他又说：“你是怎么想的，你可以放心告诉我。”

夏珂也知道他这老板绝对不像天下乌鸦那一般黑，他其实可以不需有任何顾虑。

“我其实不是不愿意啊，”他双手握紧杯子，像要从中获取一些力量似的，“但是我就是觉得吧，我去那个营里，那么多人都挺使劲儿的，都为我做了好多的事情，老板您也很辛苦，帮我筹划这个那个的，那么远的路跑来跑去……我再不愿意，也得努力不是？这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倒说不去就不去了，是不是有点……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家了。”

这话他没对别人说过，甚至连嘉文都未曾提起。

纵然在做的事离舒适圈何止十万八千里，但既然是陆卓曦带着那么多人前前后后筹谋划策，他作为关键性人物，关键时刻掉链子，那未免太没义气了。

就是不提陆卓曦，也不说别人，他也对不起嘉文呀。

当然，这绝对是个让陆卓曦深感意外又莫名确定的答案。

“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夏珂难为情，又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我从进营去，也挺麻烦的，闹出好多事儿，我又没啥本事能拿出来跟人家比，所以我知道大家为了保住我，都付出了很多。所以，虽然我其实自己很累也很……难受，但是我还是愿意再坚持坚持，善始善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