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其实很久没见到陆卓曦的病容了。所以昨晚乍一见到他，才会觉得分外惊心。

　　印象里的陆卓曦，多数是出现在两个情景中的：工作模式和春和园背景。工作模式下杀伐决断运筹帷幄，分分钟激发人的无脑崇拜状态；回到春和园，一秒柔软立地佛系，温婉居家啊不对温柔体贴啊也不是－－劝学向上自律律人？反正，都是清爽精神的，神清气朗的优质青年才俊，和病殃殃气息奄奄这样的意象，并不会太明显地联系在一起。

　　签到陆氏半年多，住进春和园也几乎同步，见识到陆卓曦病发也不超过三次。须知真正有强烈责任感的人，即使体质孱弱，也是非常不希望别人为自己担心的，是不愿意被发觉到自己脆弱的时刻的。

　　除非实在忍不住了。

　　因而夏珂才觉得，这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了。

　　昨晚见面时，陆卓曦分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了进去，竟有些脱相。本来人就清癯，这一下子看来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的水分，憔悴又干瘪，精神也是强行振作的，连笑起来都尽显疲惫。

　　尤其在当时停车场四面大灯的强光照射之下，光影勾勒，对比强烈，更是只见骨相没有肉感了。

　　若说只是病痛发难，那也应该是很重的程度了。

　　问嘉文，嘉文也语焉不详，说不明白。不过这个嘉文也是可疑，问他什么都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陆卓曦如是姚猛的事也如此。要不然当时眼看着天已微亮，夏珂才不会轻易放他蹦回树上去。

　　嘉文向来伶牙俐齿嘴巴比刀子还快，会犹犹豫豫也是反常。

　　夏珂首先很是担心。

　　他的经历令他在类似情况之下分外杯弓蛇影。

　　那是绝对不可能被时间冲淡的疼痛记忆。这些年来，姐姐那张苍白的脸孔，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伴随着萦绕唇齿间的血腥味道，和潜意识中根深蒂固可怕的心悸感觉。

　　“姐姐”这两个字，冷不防幽幽一闪念，令夏珂的心像被一柄小刀轻轻掠过，并不深，也不重，只是静静割出一串小小血珠，但那种疼法，是锐利且冷酷的。

　　纠缠着神经，深刻血肉里。

　　夏珂绝不希望那样无助又绝望的体验再来一次，也不愿身边的人遭受任何苦痛。

　　或许，该说，特别是陆卓曦。

　　他已然活得不易。

　　门突然被推开，颇有些动静，似带着情绪。

　　正兀自出神的夏珂，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把手机深深塞进去，抽出手来，伪装现场。

　　小袁回来了。

　　脸色很不好看。

　　夏珂站起来，腿都蹲得有些麻，微微晃了晃，倒显得自己有几分心虚似的。

　　一向爱说爱笑的袁尚奇，出门时还满面春风，回来时竟像变了一个人，萎靡颓然，眼睛里的光都暗淡了。

　　他不发一言，进来就倚到床上。

　　夏珂只等着他开口。

　　“夏珂。”

　　“……啊？”

　　“你知道是谁叫我去见面吗？”小袁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说真的，你知道吗？”

　　夏珂一头冷汗，心想这太折磨了，“我哪儿知道啊？”

　　“你真的不知道吗？”袁尚奇像中邪了一样，“那我告诉你，是我公司老板娘，亲自跑来，就为专程骂我一顿。”

　　“骂你？”这夏珂倒是不明白了，“为什么骂你？”

　　“为什么骂我？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袁尚奇冷笑一声，“因为我穿了你的衣服，你公司要向我公司索赔。”

　　夏珂一怔。

　　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