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为父之趣

　　时光游走，转瞬之间。秦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因着秦国地处北方，冬日里也比卫国要寒冷许多。

　　然秦王政深知丽姬怕寒，又知她每到冬日里便风生冻疮之事。特意下旨将丽姬所居的昭德宫重新装置，格外设有火齐屏风，还用大雁羽毛做成幔帐，地上铺着西域毛毯。添火的炭口设于殿外的廊檐底下。炭口里烧上上好的银碳，热力便可顺着夹墙温暖到整个大殿。

　　此等恩宠，放眼整个秦宫，也就偏偏丽姬一人了，此言一出，又不知有多少嫔妃恨得痒痒了。

　　“手竟然这样凉。”偏殿之内，赢政轻轻地握住了丽姬冰凉刺骨的双手，看着丽姬手背上零零星星的红点，备感心疼，道：“是寡人不好，未早些备好暖房。”

　　丽姬淡淡的看着他，那么久了，丽姬对他依旧是不苟言笑，但赢政已经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或者他已然感受到了丽姬这个冰冷的女子对他还是有所改观了的，不然，要在之前，丽姬是连手都不屑于他碰的。

　　丽姬看着眼前这个眉心深笃的男人，突然想到，他到底是有不为人知的柔情一面，还是，他真的只对她才如此？

　　“哇……哇……”

　　突然，摇篮内的天明大声哭着，一把便将丽姬飘飞已远的思绪拉回，正欲上前去抱着却见赢政快她一步轻轻的将天明抱在怀中，天明在赢政宽厚的臂膀中是显得如此娇嫩可爱。

　　丽姬有些不适应，虽然自打天明被送回她身边后，赢政看天明的眼神里也是那般的柔情似水，但抱他，还是第一回，而更让丽姬尤为惊奇的却是刚刚还在大哭的天明，到了赢政的怀里却立刻止住了哭泣，扑搭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起赢政来。

　　赢政摸了摸天明粉嫩且肉嘟嘟的小脸蛋，也不知不觉浅笑起来。丽姬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还是，她所见过的赢政么？

　　也许只有赢政自己知道，他只有在一个无知的孩童面前，他才敢将最为柔软的一面展漏无疑，会心一笑，因为只有孩童，才不会令他失望难过，真心错付。

　　“嗯？哈～哈哈哈～”

　　突然，赢政一脸懵样，很快便又大笑了起来，看着天明的眼神却越发温情了。

　　丽姬一惊，不解道：“怎么了？”

　　赢政浅笑着将孩子往丽姬手上蹭了蹭，丽姬瞬间明了，道：“大王快将天明给我吧，您快去换身衣裳吧。”

　　毫无疑问，是天明这个小淘气尿了，且是尿到了赢政身上，丽姬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先唤奶娘给天明换吧。儿子将尿撒在父亲身上，本就是为人父的乐趣。”赢政唤过奶娘将天明轻轻地让奶娘接过，奶娘应旨抱着天明退下，赢政好似发觉，身后的丽姬没了声响。

　　转身看着丽姬一脸懵的看着他，疑道：“怎么了？”丽姬没有回话，赢政却也发现了什么。

　　“就算为了天明，多些笑容吧。你笑起来，很美。”赢政眼神冷了许多，转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为了天明么？刚才他是不是说，儿子在父亲身上尿了，是为人父的乐趣？

　　赢政啊赢政，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她多些笑容，这算是一个帝王给她的命令么？

　　工匠们还算用心，不日昭德宫便大大的变了一个模样，处处暖和的如同阳春三月。也是，工匠怎敢不用心，这可是他们大王最宠爱的夫人。

　　丽姬手上的冻疮也因着这暖和的气息不那么疼痒难耐了，夜里自然也就睡的安稳了许多。

　　月光缓缓地穿进了云霞之中，殿内也静的异常，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人将殿门“咯吱”一声打开，黑衣人径直走向摇篮里熟睡的天明。

　　许是孩子觉有陌生气息靠近，竟然哇哇的大哭起来，丽姬惊醒起来立刻抱起了天明，黑衣人却并不惧怕被她发现一般，无惊无惧的站在那？

　　丽姬惊讶，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来人！有刺客！快来……”

　　“是我！”丽姬的话未说完，黑衣人便褪去了黑纱，露出一张丽姬熟悉的面容。爷爷的高徒，大师兄——韩申。

　　“大师兄？怎么是你。”殿在传来大群侍卫前来的脚步声，丽姬又道：“大师兄。快，快躲起来。”

　　韩申立刻躲到了丽姬床榻之后，静静地等着。直到丽姬以自己将猫错看为刺客为由将侍卫打发走后方才出来。

　　“师妹，你受苦了。”

　　见到失联多时未见的丽姬，韩申有太多的话想说，可一想到那年他与师妹在客栈的对话，他硬是将一肚子的话转变为寥寥几字。

　　丽姬摇了摇头，道：“师兄不用这么说，丽儿并未受什么苦，赢政他……”丽姬还想说些什么，却顿了顿，又道：“对了大师兄，秦宫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还找到了我的？”

　　“你给赢政生了个孩子，荆师弟知道吗？”

　　韩申话音一落，丽姬猛地惊起。荆轲？入这秦宫一年来，她再未听谁叫起过这个名字，自己也只是将他藏在心里，不敢言说。赢政自然也从不会去接触那跟刺。

　　如今突然听到别人叫起那两个字，丽姬竟有些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