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黎簇9

再一次回到帐篷，大家都没了睡意。当然，这个大家并不包括我。

看黎簇跟着其他两人在那里商量对策，我噙着困意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别白费心思了，里面根本不会有什么万能的宝石。月氏首领被杨回洗了脑子，疯疯癫癫的，要真有宝石，杨回怎么可能不自己用，给个疯子？”

“杨回？”黎簇好奇地问。

我已经闭上了眼，回道：“哦，就是你们印象里的西王母。”

“这个女人哄人确实一流，当年哄着我帮她开疆拓土，一转身就把我卖了。等我有空找到她的墓穴，一定开棺鞭尸，让她也尝一尝四十九颗镇魂钉钉在身上的感觉。”

旁边两人咽了咽唾沫，声音极大，“这就是女人吗？真可怕。”

懒得理他们，我翻了个身，沉沉进入梦乡。

“阿漠，你说我们将来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啊，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做个大将军吧。”

杨回……

幼年的杨回像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围绕在我身边，她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长大后，她变地沉稳许多，我们之间再也没了小时候的欢乐。

“阿漠，对不起，昆仑要是能和西周合作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算计起我了呢？

是成为昆仑首领之后？爱上周穆王之后？还是从一开始，她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

眼前再一次重现脊骨被剥离的场景，有人过来压住我的双手，带着恐惧，我开始剧烈地反抗。

“啊！”

“嗷！”

男人吃痛呼喊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梦境的我，大口呼吸着睁开眼，我愣住了。

黎簇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捂着有脸眼睛红红的。

一旁的关根手下更凄惨些，左眼和右脸肿的老高，留着鼻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坐起身子，歪着脑袋，我疑惑道：“你俩打架了？”

“你……你还好意师…嗦…”

我看了眼关根，他倒是毫发无伤，也不替他的手下担心，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黎簇捂着脸一直揉，带着哭腔道：“你睡着以后像是做了噩梦，开始打人，我们过来拦，就被你打成这样了。”

原来是我吗？

挠了挠后脑勺，我歉疚道：“不好意思啊。”

“我下次注意。”

“你…还有下赤！”被打的最狠的那人跑到关根身边大喊，“人都要给你打屎了。”

我心虚地嘿嘿两声，“抱歉抱歉，刚刚做噩梦了。”

“梦到了西王母？”关根对这个话题显得极为感兴趣，“你一直在喊杨回。”

点了点头，睡梦里的愤怒和烦躁倒是因为这个乌龙少了很多，“梦到了她和我的小时候，还有……我被人活剥脊骨的时候，最近梦到的越来越多了。”

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块泛着诡异光泽的骨头，我失神地摩搓着它们，“我那一生杀戮无数，想来戾气极重，她到我死都没放弃继续利用我，还用剩下的脊骨镇压宫殿的阴气。”

“这就是你那骨头啊，这么厉害，是不是和传说中高僧的舍利差不多。”

黎簇盯着肿起的脸凑近来看，我望着他，笑了声，把手上的一块骨头递给他。

“舍利讲功德，我的骨头只有煞气。”

经历时间的打磨后，脊骨已经成了不规则的圆柱形，莹莹透光。

他接过后对着帐篷里的灯光仔细观察，关根和他手下也好奇的投来注视。

“等下拿根红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我看着他的侧脸道。

“别……别了，我就看看，挂块骨头在身上，”黎簇抖了一下，“瘆得慌。”

“我的骨头煞气重，戾气凶，地下的脏东西都不敢靠近，你确定不要？”

他停住了递过来的手，马上缩回去，一脸正色道：“姐你说得对！我觉得骨头挺好的！盟哥，你有红绳吗，给我来一根！”

“切，”被叫盟哥的人肿着脸回，“没有！”

黎簇好像也习惯了这种冷脸，嘻嘻一笑，道：“没有也没关系，我放怀里，等什么时候有了再串也一样。”

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关根那边凑近可以，又贼兮兮的缩回来，“羡慕吗，你们没有。”

这种举动顺利地得到两枚不友好的白眼。

“嘚瑟！”

“嘿嘿，”黎簇拍了拍胸口，一想不对，又问：“那骨头给我了，你不是没了，你背上现在还有骨头吗？”

我又不是什么软体动物，怎么可能没骨头！

无奈一笑，我解释道：“我体质特殊，骨头早就长好了。”

关根惊讶的嘶了一声，好奇地看着我的后背。

“这脊椎还能再生的？真神奇！”

黎簇又问：“那你现在算是活人还是…”

感情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死人或者僵尸吗？

笑着捧住他的脸，我问：“有体温吗？”

他没料到这茬，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热…热的…”

“那不就好了。”

“那你不就是！”他意识到什么，小声继续说，“不老不死？”

这话听着真奇怪，我皱着眉品味了下，说：“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没没没，就是好奇的问问。”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吧。”我沉吟着开口，“不过我是被迫不断地活着罢了。”

“那也很牛批啊！”黎簇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觉得神奇的孩子。我没有开口打破他的幻想，其实我想说的是，一直活着比死可痛苦太多了。

关根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在帐篷里吞云吐雾。

我挥了挥污浊的空气，原本想骂他两句，但看他目视远方，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便没有开口。

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