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40

“你那个妹妹来了。”

陆家的二小姐结婚这件事情，雪姨请来了不少人，金家倒是只来了金燕西加一个金梅丽，毕竟对于金家来说，陆家是可来可不来的。

金燕西挑挑眉毛，看来对于他搬出来住，几个哥哥还是很介意的。

梅丽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大堂里只剩下金燕西夫妇。

陆子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边走进来的依萍，她好像有些变了，陆子萍眨眨眼，朝她挥了挥手。

陆依萍也看到了他们，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打算过去。

她只是点头给子萍他们示意了一下，她回了一个微笑，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丝毫看不出来是来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就好像是，来参加一个普通的，认识的人的婚礼。

然而她的到来却让新娘子和一干亲友急坏了。

她虽然进来的很沉默，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却时刻的牵动着别人的心。

依萍仿佛对于自己制造的紧张氛围毫无察觉，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陆家今天的装扮，大厅里都是红金色的装饰，看起来的确是很喜庆，这座历来只会死气沉沉的屋子，终于有了点生气，她还以为会是谁第一个来找她呢。

“你这个坏女人，为什么来我家。”

没想到是尔杰。

陆依萍看着他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还没有去调查那天接雪姨和这个小东西的车是谁的，那个雪姨的姘头她也没有查，可他偏偏就撞上了枪口。

尔杰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声音大了一些：“你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尔杰！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如萍一直都关注着这边，依萍的表情陌生极了，让她也开始有些慌乱了，她连忙从主位下来，跑过来面对着依萍。

何书桓也是如此，他早就看到了陆依萍，毕竟那是他的太阳，虽然她刺伤了自己的双眼，但是那是太阳，只要出现了，就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如萍过去了，他也有理由跟过去了。

“依萍……”

如萍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她是一贯楚楚可怜的表情，但是依萍今天却能看到她可怜下的惶恐与忐忑。

陆依萍轻笑了一声：“陆小姐，何先生。”

她余光扫了一下何书桓，让他觉得心头仿佛又一把刷子轻轻刷了一下，那种阔别已久的心悸的感觉，何书桓抿了抿唇，他要克制住自己，今天是如萍和自己结婚的日子。

“依萍，你不要这样子……”陆小姐，何先生什么的，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疏远了，如萍忽略了心中那微小的，喜悦感。

“没关系的，我现在很好，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我是来送祝福的，送完了之后我就会离开，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吧，新郎新娘结婚的时候跑到这么偏僻的角落里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笑得也很好看，不愧于“白玫瑰”这个艺名。

就好像是风中绽放的玫瑰一样，清纯又带着诱惑，不少看着这边的人都被这抹笑容恍花了眼睛。

“没想到陆家和何家还认识白玫瑰小姐啊。”

“白玫瑰？”

“大上海的台柱子？”

“是啊，我听说上次署长想请白小姐都没有请到……”

……

“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个歌女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小姐可是可以使唤得动秦五爷手下的人的。”

这些人的话并不小声，书桓和依萍也能听清，这些人口中的陆依萍让他们有些陌生，何书桓觉得心里很疼，他看着依萍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们的过往也一并的隐埋在了这完美无缺的面具之下。

雪姨赶紧走过来，拉着如萍和何书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多少客人等着你们招待，马上神父就要来了，在这里和不相干的人耽误什么时间嗯？”

她把这两个人拉走，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不相干”的人。

不过她却被吓到了，因为依萍举着红酒的杯子朝着她笑了笑，和往常的那种全然不同，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来折腾人是这么好玩的事情，陆依萍抿了一口红酒，想。

难怪一起子萍也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看他们这样真的好好玩哦，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还有些疼，但是脑子缺已经可以很清醒了，他们要结婚了。

陆依萍心里默念着。

神父是一个外国人的长相，说起国语来有些奇怪的韵味，据说好像是雪姨特意从教堂请的，因为上次子萍结婚的时候也是西式婚礼，那时候好像念的是英文，陆依萍打了个哈欠，果然雪姨很喜欢攀比。

神父说：“陆如萍小姐，你是否愿意成为何书桓先生的妻子，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仿佛依萍只是个小插曲。

如萍脸上的娇羞与幸福，那是一个女人这一生中最美丽也是最憧憬的时刻，尤其是对于如萍来说，这是比她命更重要的事情，是她的梦想。

神父也受到了她的感染，心情愉悦起来，这样的婚礼是最好的。

他转头问另外一个主角：“何书桓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陆如萍小姐的丈夫，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然而却是一片沉默，如萍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手套都渗出了细密的水渍，那是掌心的汗。

那么何书桓呢，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位“白玫瑰”小姐，眼神充满了痛苦挣扎，还有爱恋，那是一双看着挚爱的表情，宾客们仿佛也看出来了什么，但是也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场合问出这句话。

陆依萍看着何书桓看自己，无辜的眨眨眼睛，然后好心情的给了他一个飞吻。

不出意外地看到他更加痛苦的神色，她反而心里有些想笑。

“何先生？”神父其实只会说这句话的中文而已，所以他是用英文叫的何书桓。

何书桓转头看了一眼神父，又看着对面，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眼中已经积蓄了一些泪水了，他也用英语回答着：“不好意思，神父，我刚刚走神了，麻烦您再念一次。”

“哦，好吧，不过亲爱的，这种时候走神是不好的。”

“我知道，这次不会了。”

在场的，能听懂的不多，但是还是有人听得懂的。

陆子萍皱了皱眉：“你说他们以后真的会幸福吗？”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我们又能说得了什么呢？”金燕西淡淡的回答着：“反正这是他们三个人自己的事，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管用。”

她心里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只能叹气。

何书桓听着神父的话，却总觉得他再说另外一个人。

“何书桓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陆依萍小姐的丈夫，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雨中初次相遇，她的眼神倔强又清澈，像一只慌张失措的小鹿；他们一起游湖，一起踏青，一起走过了许多许多的日升月落……

他对面的那张脸，仿佛变成了那永不低头倔强的女孩。

但是他又清醒的知道他娶的人到底是谁。

“……我愿意。”他不清楚这句话他到底是对谁说的，他只知道他的心中空掉了一块，那一块变成了一片荒芜，并且再不会出现任何的阳光，也再无法生长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