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说回来，青子很久没有出门半步。无论怎样，打电话都不接，今日决定走访青子的家，现如今已是寂寥的秋，怎么也要填上一件纯黑色的羊毛开衫。

翻箱倒柜，终于寻到那件落灰的衣物。迅速拿起来打量一番，心中暗自肯定，不错，还好没有被啃食的不成样子，凑近些闻，还有去年青子前去工地的尘土味还有一抹淡淡的香烟的味道，这下我总算放心，毕竟打开柜子前还暗自否认自己，脑海中想着打开柜子的百般丑态，当然，是看到羊毛衫。

我伴着回忆的气息，缓缓穿上，拿起桌上的万路牌香烟，开衫兜里装着一小瓶没喝完的白酒，便前去青子的家，不过，羊毛衫里面装着白酒，确实有一些浪漫的悲寂趣味呢。

因为是秋日的傍晚，天黑的稍晚些。通往青子家的路上总能看到落日，因为这条路永远通往西方，依稀记得上次见到青子还是同我借钱的背影，一瘸一拐的，总是那样讨人嫌，又有些可怜之处，因为，像他这样的酒鬼，烟鬼，当今社会很少见了，许多人都拼命的戒烟，乃至于戒色，但回过头看到青子，烟酒成瘾，经常咳痰，甚咳出血丝。

沉浸回忆的时间总是匆忙的，不知不觉我已经与铁轨，丛林擦肩而过，当回过头来时，便是青子更加破烂的家，家给予我的感受，仿佛一阵狂风暴雨就要崩溃一般，坍塌着压到青子的身上，使他喘不过气，苟延残喘。

“喔诶！青子！我是霄栩，你在家吗？”

“……”

屋内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外出办事，坐在风干苔藓台阶上吸着香烟，不大一会功夫，太阳彻底的落下山口，四周仅有夜色照亮一些，看着夜色和嘎吱作响的门板，迅速起身便闯入青子的家，我懂，这样很怪，但青子务必是内心有堵塞物，或许，这便是最为奇妙的地方吧。

“青子！你在干……”

当我闯入家门，仅仅看着泪流满面的青子，红肿的眼睛，泪痕明显的脸颊，半身依靠在破旧沙发上，嘴中还在不停抽泣，手指捏着香烟，颤抖的厉害，地上零散的布满啤酒瓶，当然，还有玻璃碎渣。

“你怎么了？！快说话啊！”

我边摇青子的身子，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不，严格来讲，应该是灵魂一类的。

“阿兰……我好想你，你……你能不能，回来？”

青子终于肯回答我，看着昏暗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泪渍，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搬来一只破木凳，坐在沙发旁，掏出羊毛衫兜内的香烟。

“给，你最喜欢的，来一根吧。”

青子有气无力的接下香烟，划着火柴，在沙发上悠悠的抽起香烟。

“你们怎么了？”

“你先回去吧……我过阵子给你写信。”

“那怎么……！”

青子瞬间抓住我的手腕，很紧。

“相信我……给我点时间。”

我没有做声，只是稍稍点头，掏出兜里的半瓶白酒，放了半包香烟，便离开了，离开前，我还不忘回头看看青子的面容，看到笑容了，当然，那是一种苦涩至极的笑，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痛哭的脸，暴风雨前的万般祥和之景，居然在一个成年人身上被我找到，并且对我展露无遗，我缓缓关上门，只是稍稍叹息一声，我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后，青子会安静的度过夜晚，还是痛哭流涕？抽完香烟的青子更加堕落吧，毕竟他便是靠着这两样东西为生。别无他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面前再也不是落日百景，火车也没有发出撞击铁轨的轰轰声，只有我独自抽着香烟，走在夜色笼罩的小路上。

希望明日再次看到落日，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