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宛若溺在水中,他抬头,瞧见的只有无法可触的岸,往下,是连光都不曾照到过的底。
他曾安慰过自己,或许第十八层炼狱就是人间,黑暗的深渊的最底层就是鲜花满烂山谷呢?
可他错了,炼狱就只是炼狱,深渊也终究只能是深渊,受到的苦难比起凡间还要多百倍千倍万倍,而他,不知道何时才会获救?
他在等待,在期盼,可是,等来的只有越来越强烈的痛苦。
他为什么要奢望,黎明会如期而至?等待他的不过是长夜,以及那不断将他推向悬崖的黄昏。
醉玉楼无疑给了他住所,但却也囚禁了他。
那些乐伶也都围着他问他来着赚银两,给自己赎了身后要去做甚。
他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红绸漫舞,坠着的银铃叮当响着。
在香粉胭脂间,他柔声道“我想回临沂,再去看他们一眼。”
“只是不知道他们看到我这副样子……还愿不愿意见我。”顾暮雨自嘲般的笑了笑,拉起衣服,将肩上的青痕盖上。
“哪有啊,暮雨那是真心好看,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见你呢?”那群乐伶轻轻嗤笑,在她们看来,面前这个少年皮囊好,在经历那件事后变了个性子,变得乖巧温顺,偶尔床/叫几声,就足以勾的人心神荡漾,眼底蒙着水雾,又显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算算,他距离给自己赎身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好看了……”顾暮雨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喃喃道:“哪有……”
他已经脏了。
他并非没想过反抗,每次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喉咙,他完全可以假装乖巧躲在客人怀里,而后找机会掐死他的。
可他也曾想过,那个在后堂打下手的小孩又该怎么办?当初自己卖,也不过是希望那个小孩过的好一些。
他胸口也不知有什么,总是会堵着他,蒙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有时会忘却一些事物,某些事却都会在他心底被无限放大。
他曾大半夜把么娘的儿子抱回来的鸡杀了,看着那凌乱的鸡毛和刺鼻的血腥味。
顾暮雨竟下意识伸手沾了点鸡血,涂到了唇上。
薄唇沾染上了血,尤显得他的唇色鲜艳欲滴,如同一枚红润饱满的樱桃,诱人采撷。
指尖还残留着血,殷红的颜色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妖娆而又刺目。
血液顺着指间滴落在地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让人闻起来却有种异样的情愫。
眼眸微眯,一抹危险的神采在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现。
顾暮雨(幼年)(如果……这是人血呢?)
顾暮雨微微垂眸,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第二日,一只被放了血的鸡悬挂在么娘母子歇息的房间的门口,它还瞪着自己的眼睛,直挺挺地盯着房门。
么娘本怀疑过顾暮雨,但却得知昨晚被折腾到很晚才歇息,第二日清晨醒来人家眼角还泛红,步子都是软的。
不过是死的畜牲而已,只是烧了死鸡,又请修士前来看了一眼而已。
可这么一看,看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