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爱湖东行不足

我清楚的记得，表姐告诉我她男朋友抛弃了她时的那种绝望与无助。

表姐比我大7岁，我高中时，她就快大学毕业了。那年，我代表姨夫去美国探望她，没想到见到她的凌乱一面。

医院，病床前。

我问“你真的想好了？”

她苦笑“别无他法不是吗”

我心里难受无比。表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大一和男友在一起，已经3年了。没想到现在沦落到堕胎的地步。这对于她整个人生都是巨大的污点。

医生进来了“手术室准备好了，你确定要堕胎吗”

表姐突然哭了，声音渐大，泪水决堤般的蜂涌而下。那美丽的容颜哭成了一片水的世界。

我就坐在床前。不说话。

哭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她，抚了抚额前的短发。

“我愿意堕胎”

医生一直没走。他看了看病例，叹了口气，“手术后你就再也无法怀上孩子了。”

我说“别说了，都别说了，手术吧。”

表姐点了点头，坐起身子“弟弟，谢谢你”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那枯瘦的手。

医生，点了点头，招呼护士，把表姐推进了手术室。那闪光的手术灯，告诉我的，是一个美人的不幸。这种不幸在很多地方存在，而渺小如我能做些什么呢？

西湖边，我推着轮椅，表姐坐在上面，赏着的是美景，想着的是各自心事。“姐，我想在杭州买套房子”

她回头看我“为什么？”

“美”

“不止吧”

“最爱湖东行不足”

“怎么说？”

我没有回答。却说“等你好转，我带你去青藏看看”

她，回头，百媚生。

“好啊”

我们默契的没再提伤心事。

可惜的是，青藏一行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们爬了山，看了雪，吃了刨冰。一天，她突然说，我想出家。我震惊。

那是一个明媚的国庆，我们参加了胖迪婚礼。表姐说“幸福与什么相关？”

我回答“与人，与气，与云，与我爱的你与他”

表姐笑了很开心。“你真是一个好弟弟”

我“谢谢，那么我亲爱的，你接下来要不要陪你亲爱的弟弟去趟北京呢”

她笑了“我亲爱的弟弟，原谅我的任性，我爱的还是人，气，云。所以，抱歉了”

时间过去3个多月，大年将近。我接到表姐电话。

“我在青藏”

“青藏啊，那是个好地方”

“是啊，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那么，我亲爱的表姐，春节要来了，你是打算在青藏过吗？”

“是啊”

表姐一如既往地任性打败了我。我决定去青藏看看她。

她在一所庙里，祈祷，绘图，吃羊奶。

明媚的晚上，我坐在屋檐上。表姐在给我画像。“靠左点，再靠左点，好，有了。”

日出东方，那浓烈的红光好似表姐对生活的热爱。

我说“你真的打算出家了？”

“嗯”

“你以后会后悔吗”

“不知道”

“你的决定很任性”

“但这就是我，不是吗？”

我沉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如此渺小的一个人，能怎样去干涉呢？

除夕夜，我抱着电脑与表姐视频。

“你还好吗？”我说。

她背对着屏幕，独自画像，给一只羊。

“嗯，还好。”

“姨夫还不知道你出家了，我说你在青藏支教。”

“谢谢。”

“希望你能快乐。亲爱的表姐。”

她回头，对着我，笑着说“你也是哦，我亲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