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还

　　“一博。”

　　仲夏的炎热归拢在了白昼，清凉会在寂静的深夜悄悄抹去燥热，默然无声，极尽温柔。

　　坐在落地窗前，城市的夜空在眼中落下一片深邃，偏偏那些细碎微小的星子带动了夜幕的活力，让它拥有精彩。

　　王一博没有回头，等人来到自己身边，伸手把一旁的大圆枕拖到自己身侧，拉过他的手扶着坐下。

　　肖战歪了歪身子，找姿势坐好，微微抬头，仰望着他看过的星空。

　　“又在想那件事吗？”

　　侧头看向他，王一博没做表示。

　　“王一博，”肖战轻轻开口，“你有后悔认识过那些人吗？”

　　重新将视线放向天际，眼里没有丝毫灰霾，足够辉映遥远的星辰。

　　肖战抻开了盘着的腿，王一博换了个姿势，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头枕在那人腿上，缓缓打着手势。

　　—后悔与否都是过去的事了，真要计较什么，大概也就是没看清人性吧。

　　没搞懂那些扭曲的事物，糟蹋了许多时间跟精力。—

　　王一博目光婉转，对上了给他解救的那双眼：—现在更不需要了，我有了自己喜欢的，没必要念着自己后悔过什么。—

　　看着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肖战明了，虔诚地落下了自己的温柔。

　　“我明白，你从来都没有丢失过自己。”

　　抚过那人的眼、鼻，最后无尽的温柔交汇，如同一体。

　　缓缓喘息着，眸光流转间，蹭了蹭那人依旧软乎乎的奶膘。

　　“你吃的苦都在心里搁着，我知道，不管有声无声，你都不会说，因为那‘是你该做的’。”

　　“我只是心疼了而已。”

　　肖战轻声说：“回去睡了，陪你坐这儿，我腰还疼着呢，你忍心啊？”

　　语气里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得意。

　　四周氤氲着彼此的气息，听着温软又得意的语气，王一博忍俊不禁，伸手揉了下那人的耳朵。

　　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缠着他不放的。

　　明天还要交稿吧？

王一博不想了，起身，托着腰扶人起来，踢开地上的大圆枕，免得绊脚。

   　“一博爸爸，肖爸爸……”

　　安安害怕……

　　稚嫩哽咽的呼唤引得两人无奈而心疼。

　　肖一安不安的站在房门口，小声地抽泣，他从来不大哭大叫，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

　　他，像个出生就乖乖从令的小仆，再怕，也不敢惊扰了主人。

　　即使到了新的环境，印在骨子里的伤，到底是如他的体质一样……

　　难愈，难消。

　　“安安……”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孩子身边，除了肖战的轻唤，孩子小声的抽噎，王一博郑重的注视，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看着两个爸爸都在自己身边，肖一安也不哭了，泪盈盈的眼睛里，欢喜赶走了慌乱。

　　他知道，自己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可以被人喜欢的，哪怕喜欢的时间只有，一点点长……

　　“一博爸爸，”抓住王一博的一根手指，肖一安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替爸爸向你道歉。一博爸爸，对不起！”

　　“安安！”

　　肖战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方文斌至死都在执着王一博的“好运”，不愿承认自己的偏执，如今这算……父债子还吗？

　　王一博没有动作，只是郑重的与他对视，轻轻点头，而后抽出被“方佳羽”抓住的手指……

　　—谢谢佳羽，道歉，我收下了。

　　今晚过后，你就是勇敢的肖一安，有我，有肖爸爸，我们陪你一起长大。—

　　他的道不道歉，王一博并不在意，深陷漩涡的人本身就有原罪，没人教他该怎么道歉，所以无关紧要。

　　但孩子的道歉，王一博得收，没有什么父债子还，只因为他是个孩子，方文斌的错，与肖一安无关。

　　“谢谢你，一博爸爸！”肖一安一把扑到一博爸爸怀里，亲昵地蹭着颈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一博爸爸呢，原来可以这样开心啊！

　　“肖爸爸，”抬头，望向温柔注视的肖爸爸，“也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好好治伤，不乱解纱布了。”

　　“好，安安最乖啦！”

　　不知道肖一安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但王一博的做法，让肖战明白，学会接受“某些”道歉，是为了让对方有逃脱泥沼的权利。

　　他们是人，是鲜活的生命，不该成为某些错误的牺牲品。

　　“父债子还”，不过是一些无力者推脱的借口。

　　父债子还，是意愿，选择，不是强压的道德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