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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我见青山多妩媚

一夜风驰雨骤如银河倒泻,房内间或有哀婉低泣与窃窃私语声传出,雨眠立在廊下听得这隐约声响只觉像是踏在蝉翼薄冰之上,其下便是厉风呼啸的万丈深渊。她提着一颗心紧紧盯着院门口,一瞬懈怠都不敢有。

至二更天房内声响渐寂,天地间唯余雨打阶前的簌簌声响。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润玉自房内走出,冷肃着一张脸窥不出喜怒,朱紫正服依旧穿的规矩齐整,唯有衣摆处浅浅的几道印痕。他睨了雨眠一眼未曾说话,阿魇替他撑着伞,二人很快便消失在接天的雨幕中。

雨眠提了一宿的心总算落回肚里,她推开门奔向内室。重重帐幔垂地轻曳,邝露乌发堆枕侧卧着,斑斑红痕缀满玉白肩头蜿蜒向下没入锦被之中,瞧着触目惊心。

雨眠不由得软了脚步,跪在榻前,颤声唤道:“小姐……”

榻上,邝露的身形僵了僵,声线簇动像是风啸雨呼下蝶儿孱弱的娇嫩羽翼。“雨眠,别说……别说……”

 

接下来一段时日倒是风平浪静,现如今天子对润玉青眼有加,朝中诸事勿论轻重多要与他相商一二,镇日里往往寅时入朝去,月升星起时也未得归。又兼得邝露有意回避,细算下来二人竟已有十数日未曾照面。对着这般情形,虽心中依旧巨石压顶时时忧虑,倒也少了些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直令邝露松快不少。

至了月中,宗族中有人递了帖子,邀镇国公府阖家至城郊别院赏花宴乐。说是阖家同去的乐事,可真正算起来也只有她同润玉二人。邝露本不愿凑这个热闹,寻了个借口去推脱,却不想对方竟甚是坚持几次托人相邀,她若再推辞倒显失礼,最后只得应允前去。

离着尚有三四日的光景,管家却到了她院中,他乃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为人谨慎办事妥帖手段了得在府中颇具威严,俨然半个主子般。他招呼仆佣将首饰衣衫搬入房中,垂首笑道:“二奶奶素来勤俭,只是这等场合若着旧衣,让旁人看了只怕得笑话咱们府中苛待,老奴自作主张送新的予二奶奶。”

邝露看了眼桌上的锦绣华服明珠翠玉,没有说话。管家倒也不在意,只接着道:“还请二奶奶莫要推辞,只当是为了全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一番话恭敬周全,字字句句皆指国公府声名,实在让人难以说出半个‘不’字来。邝露微微颔首,“有劳费心了。”

 

赴宴那日清晨,天际将露一线浅金,栖梧居便忙碌起来。因着管家的一番话众人不敢怠慢,使出了十成的气力来打点准备。

邝露看着碧痕拈了一支金翅明珠的缠丝步摇就要往自己发间簪去,忙按住她的手,摇摇头。“这也太过隆重了些。”

京中贵妇多喜好繁复奢华之风,区区一只流苏步摇远算不得什么,只是邝露偏好素来淡雅,对这些向来敬而远之。碧痕只想着管家所说切莫丢了国公府脸面,便挑了这往日里不常用的,现下却被邝露按了手喝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雨眠在一旁看了,笑着解围。“暑气渐浓,倒不如简单些来的清爽。”她一边说一边自妆匣中捡出几朵金丝缠玉的簪花递给碧痕,自己又往邝露脑后别上一支白玉莲花簪。

她抬头看去,只见镜中倒映出一张如花娇颜,黛眉轻软,目含盈波,好似皎皎明月不惹尘埃。额间一点芙蓉花钿,让这如雪姿容染上几分妍丽。

碧痕在旁边看的一愣,喃喃夸道:“二奶奶可真是好颜色。”

正此时,门外有人轻声问道:“二奶奶,管家差我来问可收拾妥当?”

“这便好。”雨眠回了一声,又自匣中取出一香囊坠在邝露腰间。“山中多蚊虫,这香囊正可防备一二。”

说着便搀起邝露,与碧痕一道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

及到前院,却见润玉正负手立在车前似已恭候多时。与邝露一身的簇新衣衫相比,他穿的却简朴许多,头戴青玉冠,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袍,衣襟袖口处银线所绣的竹纹细密平整。

邝露瞧了他一眼便飞快的低下头,这衣衫她尚记得,是她初入府中时依惯例赠予润玉的。当时镇国公夫妇及旭凤皆有,却不想润玉竟留到了现在。

她心下这般想着却在经过润玉身侧时不慎踩了裙摆,眼看着就要绊倒地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了上来,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当心些。”

邝露正了身形,忙敛首行礼,也不敢去看他。“多谢世子殿下。”

润玉未曾多言只松了手,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邝露见此却松了一口气,由着雨眠扶了自己登车。

一行人行的不紧不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城郊别院。别院主人早已恭候多时,见了他们忙迎入院内。

这般的宴会名为赏花,大多带了相看的意思。男宾女眷虽分席而坐却相隔并不遥远,只以屏风相隔,倘若走得近些,言谈声倾耳可闻。

邝露入席后便悄悄打量四周,见着席中不乏妙龄少女,多是面含羞涩却又忍不住隔着屏风向对面打量过去。她心下明白镇国公世子现如今是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只怕这座中多是为他而来。

身侧一面相福圆年岁稍长的妇人向邝露笑得很是和气,抚着她的衣袖夸赞道:“夫人这一身装扮方才向我走来,我恍惚间竟像见着瑶池仙女入了凡尘。”

邝露今日穿了一身牙色曳地长裙,缕银轻纱下隐隐透出胭脂淡蕊,臂间松松挽着烟绯披帛,在一片花香浮漾中绰约似仙。她素来面薄,听得这句霎时间便红透了面颊,微微俯了身回道:“夫人谬赞了,邝露愧不敢当。”

因着当年的那桩旧事,邝露在京中一时沦为笑柄,每被人提及多为谈笑揶揄。只是现如今镇国公府风头正盛,众人难免起了攀附之意,又兼得今日见邝露通身打扮皆不俗,方觉出邝露并不如传闻中所言处境艰难,倒像是颇得脸面。一时间,倒都凑上前,同她攀谈起来。

其中有胆量大些的,执扇虚虚掩面,贴着邝露耳边轻声道:“这话虽有些唐突,可还望夫人能体察我这番为人母的心思,多加见谅。”

邝露听了转过头去瞧她,眼神澄澈无他,宛如一幅水墨丹青,让人瞧了莫名的静下心来。

“不知以夫人所见,世子殿下喜欢怎样的女子?”

这一句甫一落,席上众人却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侧着耳,静待邝露的回话。

邝露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却不由得想起自己与润玉间的纠葛,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忧是喜还是惧。却更觉烦乱不堪,似有千万虫蚁啃噬。她垂首,饮了口茶,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再抬首,复又是一副淡然神态。

“我常日里同殿下相处甚少,此事上只怕帮不上夫人。”

众人听了她的回话不由失望,心中却也在想以她的身份同世子大抵也说不上什么话。于是便笑着寒暄了几句,将话题岔了过去。

此后,席上诸人复又谈笑起来。偶有向她颔首闲谈两句的,也不过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做做表面功夫。邝露一人坐在临近屏风的一侧,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极怕应付这等场合,现下这般倒也正合她意。

不知谁家的小儿梳着两个圆髻,很是伶俐可爱的模样,越过屏风凑至邝露身前,指着她腰间的香囊问:“这是什么?”

邝露垂首看了一眼,绯色香囊上一只金凤展翅欲飞,这是她将入府中时所绣,已许久未用。想来是今早匆忙,雨眠也未曾细看便将它于自己配上了。邝露对此倒也不甚在意,只微微一笑,抚了把他的脸颊回道:“这是凤凰。”

那孩子眨了眨眼,奶声奶气的接着又问:“凤凰是什么?”

邝露凝了一瞬,旭凤的乳名便是凤凰。

想到这儿,她稍敛了笑容。那孩子等了片刻见她并未作答,复又问了一句。“夫人,凤凰是什么?”

邝露回过神来,再开口时,语调里却塞进去了几分涩然。“凤凰……是我的夫君。”

她未曾注意,屏风后一道挺拔身影走近,在听得这句时身影有一瞬僵直,却又很快地走远了。

 

既然宴开自是少不了酒,邝露也随着饮了几杯。只是她酒量浅薄,几杯下肚后便面容晕红,眸中带了几分醉意。她觉出自己脑中几分懵怔,再待下去怕要在人前失态,便唤了雨眠陪自己至院中走走。

雨眠扶她出了水榭,只见塘中荷叶田田团团似镜,层层叠叠遮蔽琉璃水面,荷花簇锦随风袅娜,渡来几许轻香。

她立在熏风之中不过片刻,便觉得清醒不少,又见塘边槐绿榴红花影婆娑,不由得心生向往,顺着蜿蜒石阶而下往幽深里去。

大约是受酒气影响,她不再似常日里的端庄自持,步伐比雨眠快上许多,渐渐地将她落在身后。行过那太湖石堆砌的嶙峋假山时,冷不丁的被人扯了手腕拉进幽暗的山石之中。

她的一声惊呼尚未来得及出口,在看清身前人时便硬生生的梗在了喉中。润玉将她锁在怀中,双手合拢在她身后,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清冷出尘的表情。

邝露挣了几下未能脱出,看着他道:“放开!”

显然对方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双臂反倒愈发的加了几分力道。

邝露越过他的肩膀向外看去,在见着此时并无人经过时松了一口气。她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这尚在外面,你怎敢?!”

润玉挑眉,从她的话中剥出重点,反问:“若是回府中便无碍了么?”

邝露瞠大双眸,当然不是!

她徒劳的拧了拧身子,额际浮上一层薄汗,只觉得方才那点儿醉意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怀中娇躯柔软若云,此刻她微微仰首看着自己,眸中因着焦急染上了一层朦胧水雾,润玉觉得那水气从她眸中飘散出来,直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浸湿了。邝露身上有浅淡香气如丝如缕的萦绕在他鼻尖,合着旖旎酒香,撩动心弦。

他觉得似是有一张网,缠绕着将他捆缚其中,挣不脱,逃不开,却又诱得他不由得沉溺往更深处去。

润玉松开一手,托起她的下颌,俯身吻了下去。唇齿厮磨间,极尽缱绻柔情。这不同于他们之前的任何一个吻,不再强势,不再咄咄逼人,温柔的,细细地吻着,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填补他们之间的缝隙一般。好似这样,便能将两人牢牢地绑在一起。

邝露有一瞬怔忡,忘了挣扎,一时失神却被这水一样的柔情包裹,而丢盔弃甲的忘了如何反抗,像是将火撒进了她的心里,它们在暗处隐隐的一簇簇的颤动着。

许久,润玉停了下来,却又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这吻让邝露回过神来,忆起自己方才的形容她不由得娇颊飞红,面染桃色。

润玉看了只觉连日来笼在心头的阴霾尽散,他沉声一笑。“不许再躲我。”

邝露垂首避过不答,只道:“我该回去了,再久只怕旁人生疑。”

她话音刚落,却有谈笑声自远处而来,隐约中愈来愈近。心一下提了起来,邝露低声急道:“快放开!”

润玉臂上气力不曾松懈分毫,凝视她,不紧不慢地悠哉道:“晚上我去找你。”

当然不成!邝露在他怀中挣扎的更厉害了些,却依旧徒劳,耳听着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她语调里带上了颤动水意。“放开!”

润玉不为所动,长眉一挑,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依旧将她抱在怀里。

邝露心急如焚,可偏偏眼前这人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她一时心焦只觉眼前已经出现了行人身影。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切道了一声。“好。”

眼中的笑晕到了唇边,润玉听她一声不再予她为难,松开手,转身往山石外走去。临去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拂过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邝露留在原地,听着润玉三言两语间将来人领远,却又待了片刻才从山石后走出。她沿着原路返回,见着雨眠立在石阶上正焦急地向下张望,见着她忙疾行至她身侧。

“我方才被阿魇拦下了,小姐可曾……”

邝露摇摇头止住了她,雨眠心领神会,却见着邝露樱唇微肿,映着颊边桃红几分惑人风情,心中便明白了。她自袖中掏出口脂,只道:“小姐妆花了,且稍等片刻。”

说着,便以指腹蘸取于邝露唇上细细研开,又将她鬓边的乱发一一梳理妥帖。上下打量起可还有不妥之处,却见邝露腰际空空荡荡。

“小姐,香囊可是落在下面了?”

邝露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果然来时悬着的香囊已不见踪影,经方才一遭她现下也顾不上这些,只低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雨眠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再纠结,扶着她往水榭中去。

 

邝露在席间坐下,却因着润玉所说“晚上去寻她”一事而心思难安,复又记起自己方才的失神之举,一颗心好似被置于油锅之上反复煎熬。

所幸未过多久,国公府便遣人传话,说是宫中来了旨意宣世子入宫。听此,润玉也不再耽搁先行离去。

邝露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破天荒的继续恋栈宴席,留了下来直至宴散。待她回到府中却又得了消息,原是江北水患流民四起,当地官员治理无方竟惹得有人趁乱起事。润玉上承君命,已即刻出发往江北平患,归期尚不知何时。

听此,邝露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生活又复平静模样。

 

天气渐热,房中花窗俱敞,隔了一层茜纱往外看去,景物带着几分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邝露近来时常觉得胸口发闷,连带着食欲也消退了不少,一段时日下来人竟比之前清减了许多。

雨眠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担心,只让厨房多备下些她常日里喜欢的点心,而今日做得恰是邝露平日里最爱的桂花糕。她将糕点放在邝露面前,轻声道:“小姐,且歇息片刻,用些糕点吧。”

邝露闻言放下手中书卷,她其实并没什么胃口,可是看着雨眠一脸担忧之情,仍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只是不知怎的这常日里的最爱,今天到了嘴里味道却怪异的狠,她强逼着自己咽下,最后却忍不住吐了出来。

雨眠见她这般,忙斟了一盏茶递于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小姐,可是这糕点有异?”

邝露摇摇头,“没事儿,是我自己吃不下罢了。”

小满站在一旁见了,随口道:“二奶奶这般模样倒像是我娘有身时的样子。”

她年纪尚幼说话也没有那么多考量,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却不想邝露和雨眠俱是心头一震,楞在当场。

邝露心头一震,脸色立时煞白,自己的信期确是已过了十几日了。

雨眠一声呵斥,“胡说什么!小姐素日里宽厚便惯得你这般口无遮拦了!”

雨眠素来待人和气,突然疾言厉色倒格外吓人,小满一缩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雨眠转身握着邝露的手道:“小姐不舒服便去榻上歇息片刻,睡一觉起来也就好了。”

邝露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就着雨眠搀扶自己的姿势往内室走去,只是细看之下细弱的肩头却在簌簌地打着颤。

她一步步自明亮的窗前往笼着曳地帐幔的内室走去,只觉自己一丝丝地滑进了见不着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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