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妻莫雁华（2）成亲

民国前二十年左右，北平城里。

这是个庭院很深的大宅子，包括三进房子和三个花园，门口有石狮子守门，黑漆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铜门环，门上方悬着一块金色的匾——逸庐。

这是柳逸云的家。柳逸云是标准的书香世家，也是北平的名门望族。

柳逸云和方世轩是至交好友，当年方世轩在土匪的枪口下曾救过柳逸云一命。柳逸云为感谢方世轩的救命之恩，便许诺将来让他的大儿子柳静言娶方世轩的女儿方依依为妻，两家就此定下了指腹为婚的婚约。

就算后来得知方依依天生又聋又哑，可柳逸云夫妇俩也没有放弃。柳逸云为人重情重义，信守承诺，既然许下了承诺，就势必要履行，所以他一定让柳静言娶方依依。

柳静言坐在书房里，烦躁地望着面前的书本。革命带来一个新的世界，也带来了许多新的思想，但他却依然要牺牲在旧社会的指腹为婚之下。或许他从一落地起，就被命运判定了要有一个哑巴太太。

受到新思潮的熏染，柳静言对于这许多传统的旧习惯都感不满，尤其对于中国古老的婚姻法。他欣赏西洋人那种赤裸裸的恋爱，没有媒妁之言，更没有这种荒谬无比的指腹为婚！

凭什么他该娶一个哑巴？只为了实现父亲报恩而让他去履行父亲许下的诺言吗？这是不公平的，但他却无法反抗。婚期已经择定了，就等着他去做那个倒霉的新郎。

柳静言想得出神，忽然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敛了敛情绪后，便走过去开门，来人正是莫雁华。

莫雁华“静言，我可以进去和你聊聊吗？”

龙套男“进来吧！”

柳静言情绪非常低落，语气也十分冰冷，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往昔的笑容。

莫雁华“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龙套男“是啊！”

莫雁华“女方是？”

龙套男“是个哑巴！”

莫雁华“我也听说了！静言，如果你不想娶她，不想答应这门婚事的话，你可以拒绝的。你是接受过新时代思想教育的人，不应该屈服于旧社会的封建习俗，这种指腹为婚的陋习早就该淘汰了。”

龙套男“我知道，但我能有什么办法？”

莫雁华“或许你有更好的选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从小和你一起上学堂念书，一起……”

龙套男“雁华，不要再说了，我从小都只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莫雁华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就走了。她知道自己终究无法改变柳静言。他不喜欢莫雁华，也不想娶哑女，可他是个孝子，最终还是得听从父母之命，被动地接受了这门婚姻。

一星期后，婚礼如期举行，排场之大，陪嫁之丰，使路人为之侧目。一路上，新娘的花轿领先，后面跟着七八十台陪嫁，鞭炮声，鼓乐声，热闹空前。花轿进了柳家的大门，宾客盈门，大家争着看新娘。新娘被喜娘搀了出来，凤冠霞帔，花团锦簇。颤巍巍的，由喜娘搀扶着行礼如仪。

到了晚上，柳静言应酬了一天，已经身心俱疲。婚礼就剩下最后一道环节了，那就是帮新娘掀喜帕。

柳静言也只是机械性地听从了喜娘的安排，他拿起那支称秆，轻轻地挑开了喜帕，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副绝美的容颜，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肤白如雪，神若秋水，说不出的娇柔细腻。柳静言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新娘竟然这么美，美得让他有负罪感。

他在心里呼喊：“天啊，我怎么这么残忍，她是个哑巴。但是，她有什么错？她长得多美啊！”

一剎那间，柳静言明白了为什么方家在婚前不让方依依和他见面，他们是存心要在洞房里给他一个惊喜，以弥补另外一方面的缺陷。或许从这一刻起，柳静言已经爱上了方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