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巫女杜若

　　暗卫主人，没有找到。

　　披着缁衣的陆离听到这句话后抬手轻按了下左胸的伤，随后声音低沉道。

陆离继续找。

　　距离心脏不到半寸的距离，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但她却偏了半寸。如果不是故意的，她的箭怎会射偏半寸；如果是故意的，她又何必射出这支箭。

　　他想不通，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没看透她。

看着四周延绵不尽的树林，他忽然回想起记忆里与杜若的初见，也是他费尽心思想抹去的……曾经。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渐渐变得如琉璃般透明，眼前的景色也变得黑白分明起来。到了他这个境界，使用通灵术后眼里看到的便是非黑即白，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从来不能像这样一概而论。

他是这样，杜若也是这样。

　　天心宫学徒你这个野种，又在偷吃！

　　天心宫学徒这是给神灵的，竟然被你给糟蹋了！

　　天心宫学徒天生没娘教，没爹养，死野种！

　　天心宫学徒给我打，往死里打！

　　身后不断传来粗鄙，愤怒的叫喊声。

　　真是没想到，自诩服侍神灵的天心宫弟子中，也会有这样凶恶粗俗的人。哼，不过是些愚蠢的人罢了，有什么资格侍奉神灵，又凭什么高人一等！

　　陆离抱着怀里的包子，穿过回廊，绕过嶙峋怪石。

　　跑！跑！跑！不要回头！

　　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陆离哎呀！

　　脚上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怀中的包子被跌了出来，向前滚去，已变得脏兮兮的，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想要拿回来……

　　天心宫学徒还想吃包子，就你这野种？

陆离刚触到脏兮兮的包子，嘲笑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一只黑缎长靴重重地踩在了他的手上，还满含恶意地蹍了蹍。

　　陆离看着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的手，还有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包子，没有哭，而是抬起头看着那人，一双眼睛里满是仇恨与怨愤。

　　被踩在脚底的，不仅这些，还有他的……尊严。

　　我活着，难道就是要接受这些不公与侮辱的么？！

　　踩着他手的人似被吓到一样的后退一步。

　　陆离刚想爬起来，后面追上的人便又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让他再次被迫趴在地上。

　　下颚重重陷进雨后湿软的土里，口里弥漫着一股腥味，血与土的混合，让他几近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心宫学徒跑呀，怎么不跑了？

追上来的人都是一身的黝黑打扮，仿佛这样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污浊。但实际上，他们都是天心宫侍奉神明的巫祝候选人。

　　都……天赋过人。

　　天心宫学徒小杂种，挺有能耐呀！屡教不改不说，还跑到这个禁地，看来我们今天把你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收尸……

　　陆离艰难地挣扎着，刚刚他头朝下吃了一脸的土，眼睛里也进了沙，十分的难受。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地挣开眼，想要看一看周围……

　　这是一片繁茂的竹林，竹高数丈，细长的竹叶青翠可爱，阳光从竹叶间洒下。这里除了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其他活物了。

　　寂静得仿若坟墓。

　　他的眼睛因看不清而含着泪，恍惚间，似看到一位风华绝世的仙子从天而降。仙子轻轻一摆手，一道似笼着五彩光芒的白练向他而来，他觉得身子一轻，似要飞上苍穹一般。

　　他……这是要死了么？

　　这里这么清幽寂静，的确适合当坟墓。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似真的落入白云中一般，感受到了温暖与柔和。

　　杜若竟在禁地里胡闹，是想被逐出天心宫么？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陆离头顶响起。

　　他愣了愣，却没力气再睁开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声音。

　　是夏日雨过天晴后的清风拂过檐角的风铃，是冬日雪融冰化后的溪水拍打河畔的石砾。

　　更是绝望后带来……希望的声音。

　　天心宫学徒你……你是谁？

　　他听到那帮人迟疑的声音。

　　他抬头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女子的脸。

　　杜若杜若，巫女杜若。

容颜绝世，风华无双……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