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谜语

　　【三】

　　我从没想过，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一个哥哥。

　　虽然是同父异母。

　　他叫做言奕承，此时此刻，正穿着一身上好的蜀城云锦坐在茶馆里喝着，不，品着我家拿不出手的粗茶。他只是就这样坐着，就已让这间小店蓬荜生光。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处处养尊处优，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却能一视同仁，即使是粗茶淡饭，亦能欣然接受。

　　我在一旁看见他和母亲相谈甚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时间过得有些久，我对这段记忆已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两天后就跟着言奕承走了，后来还在誉朝与自己亲爹过了一个新年。

　　哦，对了，初见面他就赐给了我一把古琴和一座公主府，当然还没有开工。并且，他把我的华音阁安排在了言奕承的华煜殿旁。

　　舜钦也跟了过来，作为我的侍卫。

　　如今知道前因后果，我猜想这原因恐怕不下三个，一是母亲害怕南楚的人因为我是灵女而带走我，二是我那个皇帝爹有儿子却没女儿，某一日良心发现就想把我找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和舜钦一天天长大了，浠水只是个偏远小城，它远远不能满足正在成长期的我和他。

　　但是我还是想问母亲为何一定要送我离开。

　　杜锦莲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你看起来大约十岁出头，你在东阳城的一处园子里抚琴，春光正好，百花灿烂。

　　我问母亲为何不跟我一起走。

　　杜锦莲我已经习惯浠水的风景了，已经不能再离开这里了，我们有各自的命途要走，浠音，你以后会明白的。

　　直到现在，我都不懂母亲为何这么说。但我还是带着母亲给的东西来到了誉朝。

　　誉朝比我要想象的更加繁华。

　　言奕承这里和浠水不一样，东阳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在皇宫里更是如此，即使如此，但这里很多人做事还是不遵守规矩，因为太守规矩的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言奕承比我大八岁，说出来的话，也是老成深奥的不行。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宫人学规矩。在规矩还没学好前，在新年之后的第一个元宵灯会上，我便认识了日后生命里绕不开的两位女子……

　　忱闻婧与洛芷。

　　元宵节要看灯会猜灯谜，是每一个誉朝人都知道的事情，但之前，舜钦是不知道的，他甚至不知道元宵节，他说他只是听说过这个节日。

　　我更加好奇了，他到底是哪国人呢。

　　街上人来人往，月夜下街道两旁是连绵的花灯，这是只有在元宵节才能见到的盛景。

　　言奕承浠音想要哪个花灯？

言奕承站在我右手边，略快我半步问我。

　　舜钦跟在我左边，落后了整整一步。

　　我到处看看，选中一个道。

少女言浠音嗯……我想要那个山茶花的。

　　母亲喜欢山茶花，我也是。

　　言奕承麻烦给我这个。

　　少女我要这个。

　　与他同时响起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和他同时看过去，是一位正处于豆蔻年华的黄衣小姐。

　　她身边跟着位衣着不俗的小妹妹，大概也是位世家小姐。

　　小贩犯了难，看看少女又看看言奕承，两边都不敢得罪。

　　言奕承回头看我，似是要我做决定。

　　本来只是因为山茶花就选这盏花灯，于是我摇摇头，不想要了。

　　言奕承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位小姐请吧。

　　言奕承侧了侧身，对我道。

言奕承我们走吧。

　　少女 等等。

少女叫住我们。

少女我不用你们做出让步，免得叫人说忱家欺人太甚。

　　忱家？

　　言奕承那好吧，我出个灯谜，半盏茶时间答出来就算你赢了，这盏花灯就给你，如何？

　　少女好。

　　言奕承白玉无瑕，打一字。

　　我好像听到舜钦极细微地发出一声轻笑，我愣了愣，明白过来，我这个皇兄还真是……有趣。

　　少女白玉无瑕……

少女反复念了三遍，眼前忽然一亮，刚要说出来时，却瞟到了言奕承腰间挂着的白玉宫绦，似乎顿时明白了什么。

　　言奕承既然小姐明白了，这花灯便是小姐的，便不算是小姐仗势欺人。

言奕承温和地道，但总让人觉得他那软绵绵的语气下其实是刀子。

　　少女微微涨红了脸，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小贩此时正好将花灯递到了她眼前。

　　言奕承浠音，我们走吧。

　　少女言浠音是。

我乖乖跟了上去。

　　我听到那个小女孩问少女谜底是什么。

　　少女是……皇。

少女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略有点失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