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前世 长明山

长明山上，武库之内，温周二人两掌相对，盘腿而坐，闭眼开始修练六合神功。

　　随着功力不断的运转，此时的周子舒耳朵已经不能听见声音了。

温客行睁开双眼，试探地叫着周子舒，“阿絮，阿絮。”

　　见周子舒果真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坦白，便不算骗你了吧。”

　　“你说你一个堂堂天窗首领，本应心机深沉得很，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

　　就在这一刻，温客行的一头青丝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了满头银丝。

看着对面的周子舒，温客行回忆起了叶白衣来找他时的场景。

…………

“他都快死了。”叶白衣直言道。

温客行闭着眼，口中呢喃地念着阿絮，听闻这话，立马就睁开了双眼，慌忙问道：“他怎么了？”他的眼中有疑问，但更多的却是对阿絮的担心。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他，不过，要用你的性命去换，你肯不肯？”

　　“求之不得。”这一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用自己的回答证明了一切。

　　叶白衣闻言，呵呵一笑道：“回答得好，温客行，我答应过你，要把周子舒救回来。”

　　“我叶某一生不负于人，我这就将六合神功传给你。”

回忆结束，满头银丝的温客行看着双眼紧闭的周子舒，既柔情，又不舍，“对不住了，你还不是一样起心要骗我，我骗你这一回，也不为大过，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是我的师兄，便……让我这一回吧。”他的眼神久久的停留在阿絮的身上，回忆着与阿絮相遇的点点滴滴，曾经许诺的悲欢喜乐，诗酒江湖，终究是要辜负阿絮了。

想到此处，温客行的眼中已是热泪盈眶，他动了动嘴唇，最后，无声地说道：“爱……你。”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说着：阿絮，虽然我知道，你醒来后的反应和做法，但是，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无法再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曾经，父母是如此，阿湘是如此，难道…就连你也要如此吗？

我这一生，已经有过太多的不合时宜，可我…却遇见了你这一束光，是你让我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是你拯救了我，如果，我连你这束光也没了，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阿絮，无论你醒后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但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因为…你不仅是我永远的光，更是我挚爱的人。

　　他留恋地看了阿絮一眼，终于闭上了双眼，可眼中的泪水却是无声的溢出。

　　晶莹的泪珠挂于眼角，头上的银丝随风飞扬，是那么的唯美，却又是那么的……令人心碎。

　　温客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体内所有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给了周子舒。

　　就在这时候，他的脑中又回想起了叶白衣说过的话。

　　“六合真气酷烈狂肆，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必须有人甘愿牺牲作为炉鼎，炼化真气后，反输给练功者，才能破而后立，跳出生死玄关，但此人却会经脉尽毁，一夜白头。”想到此处，温客行的经脉在真气的冲撞下已经开始寸寸断裂，身体里的痛感是那么的清晰，以至于他轻微地偏了偏头，却又狠狠的将一切痛楚尽数忍下。

　　“曾有人做了这牺牲，以至我不得不带着这天人合一的诅咒。”

“活了这么些年，原来……是为了成全今日。”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意识开始模糊，功力已是耗尽，温客行垂下了头，与周子舒相对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就在这一刻，周子舒猛然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对面那人已是满头白发，人事不省。

　　刚开始，他的眼神无比的震惊，可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是无尽的心疼。

周子舒的眼睛红红的，里面有泪光闪烁，就连身体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他看着那缓缓滑落的双手，他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只能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将那缓缓滑落的双手快速地接住，可那手却并未停止滑落。

　　周子舒改接为握，将温客行的双手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颤声道：“老温……。”

　　他就这么握着温客行的手，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急忙用手把了把温客行的脉搏，发现脉搏虽然微弱，却并未消失。

　　心道：只要脉搏还在，那就有救，对了，六合神功，老温能用此功救我，那我也一定能救他。

这时周子舒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把温客行的左手轻轻抬起，随后，便将自己的右掌与他的左掌交叉而握，把体内的六合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给温客行。

武库之中，不分昼夜，就算想知道时间也无法得知。

周子舒输送了许久的六合真气，面前的温客行却依旧没反应，顿时，他的心有些慌了，却又无可奈何，就只能在心里着急的大骂：温客行，你个鳖孙儿，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操你祖宗。

　　温客行好似心有所感，手轻微地动了动，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了面前这个满脸心疼，眼中含泪的男人。

　　温客行微微一笑，虚弱的道：“傻子，你哭什么？”

　　周子舒闻言，双眼一瞪，连忙否认道：“谁哭了，没有的事。”

　　温客行只是笑笑，并没有揭穿他的窘迫，转而道：“这一关，我们总算是熬过来了。”

　　周子舒把温客行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说道：“你刚才的状况十分的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话里带了一丝恼意。

　　“我知道。但我们这一次……是真的欠了老怪物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去还的人情。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原来六合神功的破后而立，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何又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呢？其实，就是让修得六合神功的人把真气反输给经脉尽毁的人，使其在濒临死亡时重塑经脉，但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输送功力之人会功力尽失，筋脉尽断，就算大难不死，日后也只能顶着一头白发瘫痪在床，受尽折磨，直到死亡。

　　反之，神功大成者却可以容颜永驻，不老不死，但前提是久居极寒之地。

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却是不一样的，原因就在于他来长明山之前，叶白衣曾为他疗过伤，并且还告诉了他救治阿絮的法子便是这六合神功，却又告诉他六合真气必须要以自身为炉鼎来炼化才能输送给对方，所以，为了配合阿絮修炼，他便再次修炼了一遍六合神功，而叶白衣先前传给他的六合神功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他能够活着的关键。

因为六合神功本身就有重塑经脉的效果，所以，就算阿絮不给他输送六合真气，他也能自我修复经脉，只是在时间上会久一点而已。

　　当然，这也是他经历了这一遭后，才彻底明白了叶白衣口中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