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的凝望

大爷他超级不爽。

冰帝网球部的成员以及场外的后援团如此想。

自从半个小时前骂了一个疯狂呐喊的女生“母猫”后就低气压地坐在阳伞下沉着脸。

芥川慈郎景吾他怎么了？

他靠近一旁的忍足侑士，悄声问。一向晨练时昏昏欲睡的他此刻根本不敢松懈。

忍足侑士……我也不知道。

明明昨天从北海道回来时还好好的。

向日岳人侑士，你去打探一下情况？

忍足侑士一听，冷汗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可不敢靠近他。这可是大爷百年难遇的极度心情不好的时候。

几人推推搡搡的举动被迹部景吾注意到了，他眼眸一暗，沉声道：

迹部景吾忍足，过来打一场！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纷纷对忍足侑士抱以同情的目光。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认命地上前。

迹部景吾站在场地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昨天。

从比赛场地回来已是傍晚，正值吃晚餐的时间。迹部景吾很早便吩咐管家做一桌法式大餐，以及必须要有的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

他心情很好地用完餐回到房间，打开了留声机。这部留声机是他引以为傲的收藏之一。是他在英国的古董拍卖会上拍下的奇涅留声机，这个牌子即使在上个世纪都极为稀少，每一件都是珍品，配得上他这种拥有华丽品味的人。

他随手把唱针落下，悠扬舒缓的音乐便轻柔地飘了出来。

就着音乐，他慵懒地泡了会儿澡，喝了一杯无酒精的香槟，随后穿着喜爱的睡衣在散发着幽幽玫瑰香气的卧室对着全身镜朗诵了一段德文诗——

月亮已经升起来，

照耀在海波之上；

我抱紧我的爱人，

我们的心在跳荡。

……

本以为这种好心情能一直持续到入睡。然而就在音乐持续了一段不断攀升的音调之后，少年的脸一沉，心情从高峰瞬间跌落至谷底。

他开始觉得音乐中夹带着的发动机转动时的抖动、唱针滑过唱片的声音是如此吵闹。忍住破坏的欲望，他把唱针抬起，音乐戛然而止，卧室恢复了寂静。

对着镜子解开睡衣，凉滑的紫色丝质睡衣从左肩滑落，露出一片强健的肌肉，他轻轻伸出手，抚摸上胸前肌肤——那里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圆润的指尖在左胸心脏处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心尖搏动最强的地方，亦是他恐惧时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地方。

闭上眼，一阵有力的跳动撞击着指腹，稍快的速度显示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他当然不平静！

距离上一次感受到恐惧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次参加比赛竟然还有人能让他再次产生这种极其不华丽的感觉。他咬着下唇，想到她既不甘又愤怒。

他一次一次地回忆那个画面。那把刀，那个眼神，那种身体裂开的痛苦。他逼迫自己面对，直到麻木。

“呼……呼……”

仰躺在法兰绒大床上，他反手遮住双眼，脑海开始眩晕起来。渐渐地，坠入梦魇。

梦里，那双金色的眸子如影随形，带着怨恨与疯狂凝视着他，整个晚上。

球场上“嘭嘭”声不断，冰帝帝王每一次挥拍都带来震天般的声响。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新的绝技？

那颗黄色小球飞至半空时变为两颗，在忍足侑士的视角下，那两颗球一会如猛兽的双眼，一会又像美人的明眸，给人一种怪异又诡谲的恐惧，让他丝毫生不起挥拍的想法。

直到他回过神来，冷汗布满后背，网球也已经滚落多时。

忍足侑士这是……

他呆呆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迹部景吾美杜莎的凝望。

他面无表情，冷酷地回答。

美杜莎的凝望……他根据那个梦境创造出来的新的绝技。

呵，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