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勒部战败,俘虏阿诗勒可敦,前隋奕承公主被押送至长安。
李玉笙一听到大唐大军回来,嘴角更添笑意,连忙朝正在喝着她亲手炖熬的鸡汤的杜如晦道,“阿耶,皓都回来了,我们去瞧瞧吧!”
杜如晦这些日子被李玉笙照顾的无微不至,身子骨也硬朗了许多,前阵子孙思邈还来看过,说是能再活个几年也不成问题。
于是李玉笙便天天都变着法儿的做些滋补养生的药膳给他吃。
还不许他碰奏折,她可是听皓都说过的,阿耶一旦开始办公,那就跟上了瘾似的,止不住。
于是她便以身体的原因把送到杜府的奏折全部推到了房玄龄哪里去。
杜如晦这才放心。
而无辜躺枪的房玄龄本人:“……”
看着书案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折子,欲哭无泪。
你们都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杜如晦笑了笑,“玉笙啊,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李玉笙浅笑,轻声道:“那好,阿耶,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去给您把皓都带回来。”
她走到门口,忽而又折了回来,叮嘱着:“阿耶,不要偷偷去房公那里,要去等皓都回来我和他陪您一起去。”
杜如晦脸色一僵,继而无奈的笑了笑,“唉,好了,我知道的。”
他声音里带着宠溺,他如今和李玉笙情同父女,白得了一个小棉袄,高兴还来不及呢?
而且还是从李世民那里拐来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嗯,我儿皓都可真给为父长脸啊!
现在往往李世民每次来杜府时,看着杜如晦和自家大闺女相处如父女,就面色铁青。
说话时也是皮笑肉不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杜如晦生的女儿呢?
明明是我亲闺女,现在却成了别人家的女儿,别提有多难受了。
关键是杜如晦那厮还笑道那么得意,简直欠揍。
哼,要不是念在你有病抱恙,我早就罚你了。
到了皇宫的大兴宫,李玉笙这才看见了那身披战袍,俊美如天神的年轻将军,她的夫君。
“皓都……”
她轻轻唤了一声,提裙朝他跑去。
两两清眸相接,皓都勾唇一笑,目光极为温柔,熟稔的张开手臂,任由那心尖上的人儿扑在怀里。
他们相拥在一起,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李玉笙抱着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珠喉玉啭,“皓都,你终于回来了。”
皓都轻笑一声,低头蹭了蹭她的芙蓉雪面,似情人间的呢喃,“若是再不回来见不到你,我就要相思成疾了。”
李玉笙不好意思的埋着头,羞涩道:“皓都……”
皓都亲了亲她的发,声音低哑温柔,“我身有疾,药石为你。”
“你,贫嘴。”李玉笙娇斥道。
“咳!”
李靖咳嗽两声。
这对夫妻腻歪了这么久,浑然不将他们这些边上的家伙当人看啊!
李玉笙这才恍然回神,急忙红着脸从皓都怀里起来。
她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李长歌身旁的奕承时愣住。
奕承对她笑了笑,笑的很温柔。
李玉笙莫名眼眶酸涩,戚戚喊了一声,“姨母。”
奕承愣了愣,笑的更开心了,脸上潸然泪下。
她看着李玉笙,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瞳如点墨,眸含秋水,真是和阿姐一模一样啊!
李玉笙走上前去,缓缓抱住了她。
奕承顿了顿,双手也回抱着她。
良久后,她们才分开。
李玉笙看着她沧桑的面容,心里痛了一痛。
“姨母,跟我回家吧!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给你养老,好不好?”
奕承双眼通红,退后几步,眼中带着悲哀,声音极为嘶哑,“不,我回不去了。”
“这儿早已不是我的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她倾诉着,流下两行清泪,哽咽说着:“我这一生就是一个屈辱的笑话……”
阿诗勒部一个个野蛮的胡俗,让她几经生不如死。
她先后嫁了四位可汗,从父亲到儿子,又从哥哥到弟弟。
男人,就像一根一根无比尖锐刺疼的钉子,扎进她柔弱的生命里。
痛不欲生。
李长歌也不忍见她这般,“既然都已到了长安,为何还是不能释怀呢?”
奕承看了她一眼,然后大笑起来,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四周,听得人毛骨悚然,她咬牙切齿道,“我若是一个愿意屈膝求生的人,又怎会走向这条路。”
“纵然是你李长歌,还会一直在长安吗?”
李长歌沉默。
奕承忽而对李玉笙笑了笑,温柔的说道:“玉笙,我很高兴,还能在有生之年,在见到你,听你喊我一声姨母。”
她神色释然道:“对不起,玉笙,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活下去了……”
李玉笙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奕承突然口吐鲜血,软软倒了下去。
“姨母……”
她瞳孔紧缩,连忙朝奕承跑去,将她抱在怀里,皓都也连忙蹲在李玉笙旁边,关切的看着她。
奕承早在回长安路上时,悄悄服了毒药。
她已存了死志。
她认为自己如今仅剩这么一个残破身子,还沾满了罪。
再踏回汉土,连她自己都嫌脏。
“姨母,我去给你找太医,你别怕……”李玉笙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抱着她,蹙眉而泣,脸上泪珠清如朝露,“来人,宣太医……”
“来不及了……”奕承艰难地呼吸着,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清晰而无力,“我不想再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这样也好……”奕承嘴角露出个若有若无的苦涩笑容,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来人,“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姨母……”
李玉笙看着她嘤嘤泣声,眼神空濛,双眸犹含幽兰露,腮边一滴清泪,更显凄艳决绝。
奕承微微一笑,双目渐渐阖上,了无生息。
她终究嘴角含笑,死在了李玉笙的怀中。
李玉笙哭的极为伤心,皓都抱着李玉笙安慰着她,其余人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