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阳行宫时,已是黑夜。
洛阳行宫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有数名府兵精锐护驾。
马车上,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人,一身庄重唐服官袍面容肃穆,整个人庄重严明,一双眼眸犀利,在黑夜里冷如亮,不怒自威,让人一眼就不敢造次。
此人正是大唐蔡国公,杜如晦。
而此时,他看着不远处如胶似漆,耳鬓厮磨,牵手而行的一对璧人,牙口一酸。
怎么的,我辛苦养大的战狼,成了这幅模样,与平日里性情冷淡的他,大相径庭。
他无奈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
真是善变。
走至洛阳行宫大门口,再看见杜如晦时,李玉笙和皓都俱是一喜。
她连忙走去,不卑不亢地对杜如晦行了个半礼,说话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特别的音律,动作优雅如舞姿。
“杜公……”
皓都亦是颔首低眉,恭敬喊道:“义父……”
李玉笙心中略有疑问:“杜公怎么会来洛阳?”
杜如晦笑道:“长安接到消息,说两位公主已经到了洛阳,但是圣上还是牵肠挂肚。”
“所以老臣,一定要来亲自看一看。”
“看见公主安然无恙……”他说着突然咳嗽,李玉笙担心,却见他摆手示意无碍,“圣上终于可以安心了。”
“杜公,你这是……”
杜如晦笑了笑,作揖道:“没事,多谢公主牵挂。”
“天色不早,还请公主早些歇息。”
李玉笙看了一眼皓都,眸染雾光,在这黑夜里轻轻笑了,如昙花一现,美得惊心动魄。
皓都念念不舍,眸光微闪,眼神在光线晦暗的流影外,随她身影缓缓移动,亦步亦趋。
直至完全看不见。
杜如晦却是有些好笑,“好了,公主已经走远了。”
皓都收回眼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看着杜如晦,低首不语。
看着如今这般优秀的儿子,他心中欣慰骄傲,“你总算是没有辜负圣上,公主找到了,义父也就放心了。”
“咳咳……”他咳嗽的厉害,皓都心下担忧:“义父,数日不见,您的身体……”
杜如晦略有虚弱的笑了笑,无所谓道:“老了,病痛来的快,无碍。”
他看了一眼一直被皓都拿着的玉佩,心中暗笑,“把你手里的东西收好。”
“来正厅,我有事要跟你说。”
“是。”皓都回道。
待杜如晦走入行宫里,他才拿出玉佩细细看了看,眼里不自觉的闪现一抹柔光,心中乍暖,随即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玉佩,走入行宫。
书房里,杜如晦和皓都谈完了公事,房外一个侍女突然进来,将端着的汤和一瓶白瓷瓶送了进来。
“杜公,永乐公主知道您身子不适,亲自做了这冰糖雪梨汤,还有止咳的枇杷膏,让奴婢给您送来。”
“并让奴婢转达,让杜公注意休息,莫要太过操劳,一定要保重身体。”
杜如晦笑了笑,面露暖色,“公主有心了,替我谢谢公主。”
侍女退下后,杜如晦看着桌上的汤和止咳的枇杷膏,心中一暖,“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如今我也享受到了这待遇,还真是不虚所言。”
他看了看对面端坐的儿子,调侃道:“难怪圣上当初把公主许配给你时,还整日郁结。”
“皓都,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儿媳啊!”
“也不怪,你整日都一副恨不得立马把公主娶回家的模样了。”
皓都面上发热,半张脸都红了,连忙低声道:“义父,我……”
杜如晦摆手打断了他,笑道:“好了,不用解释。”
“你们年轻人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说着他就端着汤,拿着汤勺喝了一口,入口香甜,连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轻松了些许,不在那么难受了。
一路上奔波也没怎么有食欲,现在突然肚饿,胃口大开,就把这一大碗汤给喝完了。
皓都见他吃的香,心里也高兴舒心。
义父整日操劳处理公务,事事都亲力亲为,身子骨渐渐羸弱,自然也是没有食欲。
现在见他这般,皓都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玉笙……
今生遇汝,何其幸哉。
于我蒙昧初觉之时遇见你。
于我大悟初透之时爱上你。
他墨染瞳眸深处掠过一抹柔软的笑意,微微低头,掩下嘴角勾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