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到了分离的时刻。
柴娘子对她们一番嘱咐,就亲自送着她们,亲眼看着她们走出了云州城门。
李玉笙回眸转首,看着那城门里的柴娘子对她们笑着,眼眶酸涩。
柴娘子轻轻侧过身去,背对着她们,李玉笙暂时看不到她神情,但见她两肩微微颤动,应是在强忍悲声。
嘭!
城门关闭,隔绝两岸,斩断联系。
李玉笙苦涩一笑,无奈叹息。
肩上被人轻轻安慰拍了拍,抬眸就见到皓都俊美的面容。
她压下心中抑郁,对他莞尔一笑。
随即看向身旁的李长歌,替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
她指尖温凉,李长歌一顿,也没有拒绝这亲昵动作。
“长歌,还好,我们还能再见面……”
那低柔的嗓音莫名带着几分宠溺,仿佛把人心底所有难言的酸涩和委屈都勾了起来。
“玉笙,我……”李长歌声音闷闷道,吸了吸鼻子。
李玉笙轻笑摇头,“长歌,我自是明白的,我想你应该能慢慢看清自己的道了吧!”
李长歌沉默,想起来当初公孙恒以身殉国的事情,心里千般滋味。
为什么?
她已失家,不愿再失大唐。
可为何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会是那个人!
她已心中不只一次怀疑过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心里一团乱麻,复杂不清。
李玉笙见她沉思,柔荑伸出拉住了她的手。
李长歌抬眸就望进了她眼眸的一抹柔光,柔然温暖。
“长歌,你现在还能放下吗?”
李长歌一怔,欲言又止。
良久才道,“我已经回不不去了,有些话也不必再多说。”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我就会想起那段横在我心中的一根刺的仇恨,我还是不能释怀。”她冷硬道。
李玉笙不想让她在外流落,悲戚问她,“为何你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不能理解呢?”
“我……”李长歌一顿,随即咬牙偏头不在看她。
李玉笙走近她,声音冷然。
“你可知道如今大唐初建,国力空虚,百姓再也受不起战火的荼毒。”
“太子李建成名声仁厚,可仁厚又有什么用?”
“他的仁厚能救得了大唐的子民吗?”
李长歌惊愕,愣愣的看着她,发不出声音。
“你且仔细了解看看如今大唐的局势,阿诗勒部几十万骑兵虎视眈眈,吐谷浑,薛延陀,高句丽兵强马壮,民风彪悍,吐蕃更是在暗中蓄力,将来随时咬大唐一口。”
“周围全都是狼,中间一头绵羊想守成,守的住吗?”
“唯有猛虎,方可撕毁群狼,方可扩大领地,震慑天下,成就万世功业。”
“要么横扫一切成为天下至尊,要么被胡虏侵略分割的四分五裂,苟延残喘,重蹈魏晋南北朝胡虏为非作歹的覆辙,断然没有折中的可能!”
李长歌心神巨震,惊出一身冷汗。
“大唐群狼环伺,如果没有一位足够强大的君主,要么君临天下,为群国之首。”
“要么……就是被异族入侵,重蹈神州陆沉,五胡乱华之祸!”
“到那时候,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出个冉闵天王,多久才能出个杨坚了。”
李长歌陷入沉思,抿唇不语,脸上的慌乱显示着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她自小被李世民亲自培养,房玄龄,魏征亦是她的老师。
他们是多么的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更别说还有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杜如晦和手下一些绝世武将。
大唐分明是那么的繁华昌盛,国力强势。
有他们在,怎么会如此……
李长歌苦笑,是了,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割舍这么多年的亦师亦父的感情,连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那个人,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李玉笙看着她,最后道:“静水流深,沧笙踏歌。所谓“道”,终归于人。”
李长歌和李玉笙等人告别后,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李玉笙说的那些话。
久久不能平静。
是她眼光低下,格局太小,竟没能认清正视这局势,还一昧的沉浸在仇恨里,罔顾大局,简直愚蠢。
这是大唐的天下,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侵略,身为大唐的子民,她绝不能坐视不管,袖手旁观。
李长歌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坚定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