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三月,发生了一件对于李玉笙来说,痛不欲生的事。
她的养父陆弘,于一场战争,死亡……
“县主,好了。”
侍女为她梳好了头发,戴好了发饰。
李玉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乌发玉簪,面如美玉,满意的笑了笑。
或许是看到她心情愉悦,侍女忍不住问
“县主今日为何如此开心?”
“因为我的阿爹,回来了……”
说到她的阿爹时,她声音轻柔,眼里也带了几分温情。
阿爹名叫陆弘,李玉笙在没有被秦王找到时,她是姓陆,叫陆玉笙,被接回秦王府后,便改回了李姓。
阿爹陆弘是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守卫大唐疆土,一直是他引以为荣的荣耀。
阿爹其实不喜欢打仗,但令他真正下定决心的,是他早年发生的一场变故,这场变故使他失去双亲,妻离子散。
他本该有个幸福的家庭,却因为这场变故,失去一切,孑然一身。
从军后,阿爹是在一场战争中捡到李玉笙的,那时的她还是个婴儿,被收养后,阿爹再无娶妻,只想戎守边关,未防敌军袭犯。
她和阿爹本就聚少离多,如今被秦王认亲,以后便是想见,怕也见不到了……
与阿爹已有一年未见,李玉笙好不容易才求得秦王,她的阿耶,见见她阿爹,可不开心吗?
今日是阿爹回长安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了没?
“我们去城门。”
一想到能见到阿爹了,李玉笙就很不得立马跑到城门去。
长安城热闹非凡,可城门却忽然骚动不安,都惊动了一队府兵。
百姓聚集围观,迟迟不散。
李玉笙疑惑,上前走去,在看到被围住的人群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阿爹的至交好友,“王叔?”
王叔在这儿,那阿爹也一定在这儿。
李玉笙心下一喜,正要上前,却被府兵拦住。
“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不可无礼。”
侍女站出来解释道,“这位乃是永乐县主,岂是你可以拦的,快快退下。”
府兵隶属于秦王府,见是秦王之女,立马作揖恭敬道,“见过永乐县主,属下不知县主在此,请县主恕罪!”
“无妨,你且退下吧!”
“是!”
没了阻碍,李玉笙立马上前走近,见王叔和几个士兵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皆抱着一个坛子,且都眼神无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看见阿爹。
李玉笙唤道:“王叔。”
中年男人问声抬眸,一见是她,眼里立马浮现水光,声音嘶哑道:“玉笙……”
她心里预感越发强烈不安,迟疑问:“王叔,我阿爹呢?”
中年男人似是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一言不发,将手里抱着的坛子递给了她。
见他神色有异,她遂接过打开坛子一看,旋即如罹雷殛,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坛子里装着的,竟是骨灰,这是骨灰坛!
“啊!”她惊呼一声。
随即盖上了坛子,抱着坛子的手颤抖着,眼眶酸涩,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涌出。
怎么会这样……
明明和阿爹才一年未见而已,怎么就成了天人永隔。
“玉笙啊,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常事,你且,节哀顺变啊!”
中年男人又从衣服里拿出一张信封递给她。
“这是你阿爹写给你的,里面都是他想要对你说的话。”
李玉笙接过,将信和坛子紧紧抱着,眼神空茫,腮边一滴清泪,更显凄艳决绝。
她紧紧抱着骨灰坛,仿佛再次抱住了阿爹,温暖安然。
“阿爹,我们回家……”
“我带你回家……”
她声音凄凉柔媚,听的出痛苦蔓延的味道,悲声颤栗……
她缓缓走着,身姿单薄,如精致的木偶娃娃,一碰就碎。
四周人皆是不忍,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夜晚,永乐县主一夜未归,秦王大惊,随立即派府兵找寻……
寒露寂静,皓都在找到李玉笙时,她正跪坐在一个坟堆前,毫无生气……
皓都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娇弱如菟丝花,散着墨发及地。
他单膝蹲下,问道:“永乐县主……”
李玉笙回眸看他,双眼空濛。
皓都却是一怔,是她……
他瞳孔剧缩,随后极快隐下,作揖一礼,“属下奉秦王之命,来寻县主回府。”
她面如秋水,一言不发,眼睛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皓都心下一紧,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双臂一伸,就将她轻松抱在臂弯怀中。
“事出紧急,还望县主恕罪!”
李玉笙依旧没有言语,皓都便默认了她的许可。
感到怀中佳人娇躯毫无热气,随手将身后的黑色披风扯下,盖在她的身上,笼罩住她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