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墨笑而不语,转身走向屋内,拿出几块碎银扔到芷昔脚下,说道:
「我有饭吃,你尽管花钱就是。」
芷昔弯腰捡起几颗碎银,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客栈。
容景墨倚坐在椅子上,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这个世界,除了师傅,他谁都不信任。
更何况,他从未教过她半分本事,就算是现在送她五百两银子,也是因为她救过他,但是她究竟值不值得他相信,还需要慢慢验证......
第二天早晨,当芷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房门外站着两位侍卫。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从床上爬起来,推门出了房间。
刚踏入大堂,她立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味,循着肉香飘来的方向一看,她立马看到了桌上摆放着一碗肉粥和两碟小菜。
她欣喜地走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灰布麻衣的男人正站在灶台边煮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材瘦削,脸色蜡黄,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累月劳作的结果,他的嘴唇干裂,显得皮肤松弛,身上带着汗臭味。
芷夕怔愣了一下,然后急忙上前询问道:
“请问这位公子,你这是在煮粥吗?”
那男人闻言停止了动作,他侧头看了一眼芷夕,点点头:
「嗯,你醒了。你要不要喝一碗粥?」
说着他舀了一勺,递到芷夕嘴边。
芷夕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的手,连忙摆手拒绝,说道:「不了不了,谢谢公子的好意,我不饿。」
说完,她又打量了一番周围,奇怪地皱起了眉头,问道:
「咦?这里怎么是客栈啊?我昨晚明明记得是跟那位公子住店来着,难道公子没告诉掌柜的我们的房钱?」
听到这话,容景墨端着粥的手蓦然一顿,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是的,你是我在街市上救下的,昨夜你昏倒在街上,我恰好路过,所以就把你抱进来休息了一晚,这间房子是客栈提供的。你既然已经醒了,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突然感到胸口涌上一阵刺痛,他忍不住蹙紧了眉,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
看着容景墨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芷夕慌忙丢下碗冲了过去,扶起容景墨关切地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
容景墨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没事,只是一时忘记了呼吸,缓一缓就好。』
芷夕松了口气,她看着容景墨苍白如纸的脸庞,犹豫了一下,说道:
「公子,你的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好,不如,我替你施针调理一下身子吧!」
闻言,容景墨的眸光亮了亮,他轻咳一声,佯装镇定地点点头,说道:
「好!那你赶紧帮我施针,我的病,就拜托你了!」
说完,容景墨将右臂搭到桌上,等着芷夕帮他施针。
芷夕见状,从荷包中取出金针,然后迅速在容景墨的胸前扎了数针,然后又在他的肩膀处补了几针,最后,她双手握着金针,运气凝聚在金针尾部。
须臾,只听见容景墨‘噗嗤’一声,喷出一口乌红的鲜血,溅落在洁净的白玉桌面上,瞬间染红了整张白玉桌面。
芷夕吓了一跳,连忙收回金针,一脸惊恐的问道:
「公、公子,你、你的毒解开了吗?」
说完,她的手指颤抖地摸上容景墨的脉搏,然后松了口气:
「没、没事啦,我已经帮你清除了你身上的毒。」
容景墨闻言,勾唇淡笑,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沾满鲜血的衣袍,说道:
「多谢姑娘,我先回去洗漱一番,改日再报答你。」
他说着,转身迈步离开了房间。
芷夕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金针,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这个公子能否接纳她?
不过她并不担心容景墨嫌弃她是个哑巴,毕竟他的眼睛虽然有些混浊,却依稀可见精光熠熠。
而且这位公子看上去应该不像坏人。
想通后,芷夕便放下了金针,准备离开客栈。
她沿着楼梯往楼下走去,刚跨出客栈的门槛,就迎面遇见了一个长相极其丑陋的妇女。
那妇女身着蓝绿色裙衫,脸上涂着厚重的粉,浓妆艳抹,头戴一顶绿油油的草帽,看上去比鬼还狰狞,令人毛骨悚然。
芷夕下意识地躲到一旁,然后悄咪咪地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她的脸。
这一看,她差点叫出声来,原来这个妇女脸上全是黑斑,甚至连牙齿都烂成了一排一排的,简直丑陋至极!
她连忙缩回脖子,飞快地跑开了。
芷夕刚跑回房间就吐了。
“呕~”
她趴在窗户边,对着墙壁拼命地吐着酸水。
刚刚真是恶心死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丑陋的人?!
她吐了许久,直到肚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可吐,她才停下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
然后,她又伸手摸了摸胸口。
这具身体虽然是个哑巴,但是胸口居然很平坦,跟她现代的身体毫无二致,难道是因为她魂魄附体的缘故?
不管怎样,她总归是回到了家乡,她要找个机会去城隍庙求个符,顺便看一看能否恢复自己的身份。
这时,隔壁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袭浅紫色纱裙的芷玥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着窗边的少女,冷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芷夕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径自回了屋,关上了门。
见此,芷玥咬咬牙,怒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让我爹看到你在我们家,非把你卖进窑子不可!到时候,你可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芷夕仍旧不屑理睬她,她现在只想安静地疗伤,然后尽快治好自己的嗓子。
她闭上眼睛继续冥想。
这一次,她终于感觉到了一股灵力从丹田升腾而起,流窜于四肢百骸。
而她体内的蛊虫则仿佛害怕她一般,在她体内瑟瑟发抖起来。
见状,芷夕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控制这灵力向体外游去,慢慢地汇聚到了自己的喉咙处,然后猛地睁开双眼,狠狠地朝着嘴边吹了一口气。
霎那间,只听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响彻云霄。
随即,一股夹杂着浓郁腥臭味的白烟骤然弥漫在了整间厢房。
芷玥和她带来的丫鬟正在屋里谈天说地,根本就防范不及,被这股白烟呛得涕泗横流。
芷夕站在床边冷笑了一声,随即走下床,然后从腰间拔出软剑,对着芷玥的方向就砍了过去。
“啊——”
芷玥惨叫了一声,被芷夕的软剑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喷洒在了芷玥身前的地板上。
这种程度的伤根本就无法致命,所以,芷玥并未喊疼,反倒是愤恨地瞪着芷夕。
这时,容景墨也穿着一件白色锦衣,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芷玥,目光最后停留在芷夕身上,说道: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这是你妹妹。"
闻言,芷夕收回软剑,淡淡地瞥了容景墨一眼。
这个男人虽然长相俊美温文尔雅,但眼底却闪烁着算计与阴险。他虽然救了自己,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设下的圈套?
思及此,她顿时警惕了几分,冷漠地拒绝道:
『不必了!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就娶了她吧,反正我们萍水相逢,互不相欠。」
她说完,提起软剑就要往外走去,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容景墨道:
「公子,今晚的事还请保密!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感激你,不过我们萍水相逢,我不希望给公子带来麻烦。』
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他的脾气很好,应该不是坏人。况且,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栖息之所……
芷玥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
她的手腕受了伤,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可见这个疤要想痊愈估计很困难,而且她现在这幅模样实在太糟糕,她可没兴趣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丑八怪。
想着,芷夕拿出银针包打开,然后从中挑出三枚细针,按照穴位的顺序扎了下去。
当她拔下针的那一刻,她的脸瞬间扭曲了几秒钟。
尼玛,这痛感简直是锥心刺骨,不过还好,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忍了几秒钟之后便恢复如常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坐在桌子旁喝茶。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
看着桌子上的茶壶,壮汉立即皱眉问道: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芷夕抬头瞥了壮汉一眼,语气冷硬地吩咐道:
“去给我弄盆水来!”
壮汉见她神情冷酷,丝毫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于是只得退出了房间,去打水。
等水端进来后,芷夕便迫不及待地脱掉鞋袜,然后将裤腿挽上去,将脚浸泡在木桶里,舒服地闭着眼睛哼唧。
壮汉见她如此享受,嘴角抽搐地站在一旁,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到床边,沉声劝慰道:
“小姐,你这样泡脚,对皮肤不好,我建议你明早再泡吧。”
芷夕闻言睁开了眼,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不行,现在泡,一个时辰后我才能恢复元气。”
“……”壮汉看着她认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