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4

　　李长歌找着杨柒柒自是好一顿训，可她回府，嗯……也被训了。

　　“瑾夫人，是我求长歌出去的，不是长歌……”

　　瑾夫人时常是个温和的人，只如今，她一瞪眼，杨柒柒便不敢说话了。

　　瑾夫人看了身后的嬷嬷一眼，道：“先送柒柒回去。”

　　杨柒柒一愣，“啊？瑾夫人，我……好叭……”

　　杨柒柒一出门，便听得房中传出了瑾夫人的厉喝声，她一愣，提着裙摆就想往回跑，却被嬷嬷拦住，“柒柒小姐，回吧。”

　　“可是长歌她！”

　　“夫人是为了郡主好。”

　　杨柒柒踢了踢路边的鹅软石，没应声，转身跑回了厢房。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一早，东宫门口，李长歌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有些心虚：“嬷嬷，我没与柒柒讲我要离开的事，她若发脾气，你担待些。”

　　“郡主勿忧，柒柒小姐何时真与您置气过，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衣物，郡主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那阿娘她……阿娘！”李长歌忽地眼前一亮，看着院内款款而来的夫人，唤她一声。

　　她想留下，却被严词拒绝。

　　而这确实是一场生离死别，可她不懂，也置气，未唤一声阿娘便离开了。

　　杨柒柒一早醒来，床边空荡荡的，没有余温，第一次感受到了宽敞，可也寒凉。

　　她起身呆坐了许久，也没唤下人进来服侍，心中恍惚，隐有不安，只是她分不清，这种不安，是为了李长歌，还是为了自己。

　　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

　　他的那颗头颅，最后，人家都不稀罕，潦草地不体面。

　　忽地，房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一瞬洒落。

　　她抬手挡了挡，又立马掀开薄被赤脚跑了过去，眉眼灿烂，娇软动人：“长歌！你跑哪里……”

　　　近前，房门口站着一人，身穿铜甲，手执长剑，掌心，剑柄，眼角，是浓稠的化不开的血。

　　杨柒柒欢愉的面庞一瞬失色，噤声往后退了两步，踉跄着跌下，撞翻了桌案上精巧的瓷壶。

　　“哗啦！”极响的一声，瓷片在地面炸开。

　　这一声后，李世民独自一人走进房中，属下帮他将门阖上，亮堂堂的阳光又被阻隔。

　　杨柒柒此时只穿了一条裹胸长裙，肩颈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因为紧张的压迫，那玉锁骨拉得极直，肩窝陷下，连着颈侧的软骨都崩得突出来，急促又压抑的呼吸间，饱满的酥胸起伏。

　　极美的一幅仕女图。

　　李世民在她身前蹲下，锐利的眸光寒汋汋，盯着她泛红盈水的杏眸半响，才道：“没在长安见过你，江都来的？”

　　杨柒柒又往后退，推得桌案都往后斜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我……我不记得了……”

　　李世民把桌案一点点挪回摆正，也彻底困住了她，“前隋皇室后裔大哥都敢养在府中，该说是宅心仁厚呢？还是罪不容诛呢？”

　　杨柒柒着急解释，一把扣住了李世民的手腕，惹来他诧异的眼神，又赶忙松开，道：“不，不是的，之前收养我的那个老伯姓杨，我是随他姓的，后来遇到了长歌，才来的太子府，我不是什么前隋后裔。”

　　“哦？那老伯呢？”

　　“数九寒天，冻死了。”

　　“我初来长安时听过一则传说，大业六年，隋帝得女，长安城一夜间百花齐放，以为大吉，大赦天下，又置星台，卜中元，于帝姬后腰，刻一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