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阿离从来都是最温暖的小太阳。
-
后李长歌先行行事,经一番周旋,江归才说服阿诗勒隼放她单独走。
夜深人静时,弯月悄悄爬上枝头,投下满树阴影。
屋内李长歌阿窦谈笑风生,瓦上江归借酒浇愁。
方看过苏颂传来的信,其间种种,无不让江归感到无助。
——圣医谷灭门一事有蹊跷,唐与南蛮,不知谁是主笔。
——南是率烈焰军对朔州蠢蠢欲动。
旧日的事情又在江归脑海里回放,血腥可怖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耳边又响起了师父的话,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字一句,犹如石子被扔在平静的水面上,砸在心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再难了却。
她从未这般茫然。
从前的她,为了报圣医谷满门冤魂之仇,不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亦或是龙潭虎穴,只要能报仇,她就会去闯。便是现在面对南是打朔州的事情,她定会在暗中助力,给唐重重一击。
可现在,她犹豫了。
南蛮……确实可疑。
可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好久了,若叫她现在调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了。
烈酒入喉,呛得她一阵咳嗽。一双美眸泛起红晕,含着欲坠未坠的珍珠粒,晶莹剔透的,却又污浊得满是咸涩。
耳边狂风呼啸而过,若即若离,渐渐地,远了。
天地间,独独留她一人。
——
“江姑娘,夜里风大,多穿一件为好。”
江归想得入神,肩上忽地一沉,暖暖的,伴着淡淡的茶香,很舒服。
南离把外袍披在江归身上,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默默陪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从外面回来,看到江归一个人坐在瓦上喝闷酒,就忍不住想要上来找她。
“多谢。”江归也不客气,拢了拢衣服,笑道。
“你是阿淮的师妹,我帮着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南离浅笑着拿过江归身边的酒壶,对着她扬了扬,道:“分我一点?”
“随意。”
江归说着仰头又灌了自己一口酒,溢出的酒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向脖间,没入衣裳里,濡湿了一块。
如堕入凡尘的神女,南离看呆了。
“师兄妹都这么像的吗?”南离缓缓饮下一口酒,嗓音被辣得沙哑,低沉迷人。
“嗯?”江归垂眸看向他。
“阿淮也喜欢像你这样喝酒。”他顿了顿,又道:“也是这么烈的酒。千杯不醉。”
“可惜了,我从来喝不过他。”说着,他举起酒壶对着江归作干杯状,“不知我是否能够喝过他的师妹?”
江归意外地看着南离,酒意迷乱的眸子里闪烁着星光。
她从前怎么从没见过这孩子还有这么一面?藏得真够深的。
面对着他,她这只刺猬的刺仿佛都被棉花堵住了,软的和奶糖一样可爱。
“南首领,你这样欺负我,我可是会和师兄告状的喔!”江归无辜地眨了眨眼,拿酒壶碰了碰南离的酒壶。
“嘭~”的声音清脆如铃,好似能够如太阳般照亮整个长夜。
“阿离,谢谢你,我好多了。”江归淡淡道。
从前她做南淮时,漫漫长夜里她借酒浇愁时,也是南离在旁排解。
他聪明得很,脑袋瓜里也不知装了多少法子,总能逗得她忘却一切难过。
南离没有答话,空气静默了好久。
“之后郡主会利用庐江王的势力北上直逼长安,南首领也会跟着吗?”
幽幽地,江归道。
“李唐已无镇北大将军,亦无镇北军、轻骑兵,早就没有南首领了。”南离道,清朗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好远好远,“我从来都是阿淮的,他做什么,我便跟着他做什么。”
“他要覆灭一朝,你也要跟着他吗?”
壶中的酒水早已喝尽,耳边有风吹过,而落在她耳里只有南离的话,世间最美最温柔的话。
——“我无悔。”
江归怔住了,看着南离久久无言,转而又一笑而过。
确实,她的阿离从来都是这么执拗,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便是作为南淮的她,也不行。
她不也是?
有如云开雾散,月儿又从乌云间探出头来,温柔地散落在他们身上,美好而疏离。
江归释怀一笑,缓缓道:“我们阿离啊,从来都是最温暖的小太阳啊!”
声线和容颜都重合了,南离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底没敢往下去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