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稚子殇（二十三）

全然不顾小孩眼里闪烁的泪光的袁夫人又看向方婆子，“我们请你来是养他，可没叫你把他当少爷养！”

“这……”方婆子有些为难，“不叫小少爷叫什么，也没名字啊！”

又试探着，“要不老爷给他取个名字……”

袁震还没说话，袁夫人已经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这些人不都喜欢取贱名嘛，什么小猫小狗喊着就是了……”

转头看向袁震父子时，已经换上另一种温柔神色，“震哥快带安儿回屋子里将衣物换了，可别真着凉了……”

说着自己已经不放心地把小小的袁安抱过来往院子里走，袁震跟在后边，到底还是回头看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孩，皱了皱眉，勉强说了句，“早点休息，莫忘了明日冰池修炼。”

得了句话的小孩顿时高兴了，重重点头“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已经只看得到远去的一家三口的背影了。

方婆子望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方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才轻柔地劝着小孩，“小少爷，咱们回屋吧，外面冷……”

小孩收回目光，眼里忍着泪，哑着声音道：“夫人说，不能叫我小少爷了……”

“谁说的，小少爷就是我的小少爷，咱们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

方婆子笑得和蔼，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写满了和蔼。

小孩像是没太反应过来，连眼里的泪都凝住了，好一会才笑了起来。

看着镜中干瘦的小孩纯粹依赖的笑容，蓝启仁恍惚想起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没有名字……”

原来“没有名字”，是这样的没有名字？

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年该再争一争，为他再换个更好的名字该多好，为何偏偏是云深不知处的“深”。

若是换成“澈”，又或是“淇”，都是要好上一万倍的。

蓝启仁挺直了大半辈子的腰，忽然微微弯了几不可查的弧度。

天遗空境又闪烁着到了第二日。

早早告别了老妇人，小孩便出了门。

天还未亮，外间黑蒙蒙一片，小孩却熟练地避开所有障碍，顺着河道一路步行，路渐渐越来越窄，越来越人迹罕见，杂草丛生，几乎不像是路了。

小孩小小的身子穿行其中，难免顾及不到，手上脸上被杂草和树枝划破，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很快就走上了山。

山间雾气还没散，草木枝叶上都是晨露，手短脚短的小孩一走过，大片露水就被衣衫裹走，不过一会，小孩身上的衣物就已经湿了大片。

或许是湿意浸透了，小孩也终于感觉到冷，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又跺了跺脚，才继续往山上爬，只是越往上，雾气似乎就越大，直到后来，甚至那草木上都是结了冰凌的。

天遗空镜外的人看得有些疑惑，分明看时节是夏日，哪里来的这么重的冰凌寒气？

直到小孩带着满脸满手的伤痕，和着一身泥泞爬到山顶，进到一个湿漉漉的、烟雾缭绕的山洞里，这个疑惑才得以解答。